往常最爱睡懒觉的人,一到礼拜天恨不能睡到太阳晒屁股,尤其今年毕业考一过,更是撒了欢儿地睡。前几日林满秀趁着早晨凉快下地除草,忙活半天回来了,两个死孩子才刚爬起来吃早饭,早饭还都是她做好了留锅里的。
倒不是说她惯孩子。
这一个胡同里,像祯祯姐俩这么大的,也没几个天不亮就跟爹妈下地的,一来小孩子贪觉实属正常,二来也没必要把孩子使唤到这份上,好好学习就是她们的本分了。
林满秀自己没上过几天学,却一心一意要供出两个大学生来。
别看她就生了徐祯祯姐妹两个,连个传宗接代的男娃也没有,却从来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毕竟,她生的闺女比别人家的小子还要争气呢。
再说了祯祯也不是一味的懒,往年水井里水压不出来,家里吃的用的都是祯祯拎着大水捎从邻居家一趟趟拎回来的。那水捎可不是现在的塑料桶,铁皮的,沉着呐。十岁左右的半大孩子,走起路来,身子跟着水捎一左一右摇晃……
今儿这是怎么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瞅这架势,许是昨晚上听见成绩给兴奋的?
林满秀一边胡猜乱想一边忙低头去看手腕上的旧表,生怕时间晚了耽误她报道。
还好,七点刚过一刻钟,来得及。
林满秀把二八式的老旧自行车支好,顺手抹了把汗,抬脚先去了东南角的茅厕。
背后听见大闺女问:“妈,咱家的咸菜坛子搁哪儿啦?”
林满秀头也没回,“案板子底下你瞅瞅,那不是?”
徐祯祯听了,忙扯开案板下面的布帘子,果然露出几个坛坛罐罐来。她弯腰搬出最外边一个,打开盖子,一股久违的咸菜疙瘩味儿直窜鼻子。
伸筷子从里头夹了两块疙瘩菜还有一根胡萝卜出来,清水洗过两遍,拿刀细细一切,掏出个小碗装上。
烙饼顺手也切了,再寻出个高粱杆儿做的小浅篮子,放里面。
转身拿了笤帚去屋外,两下把屋门口的空地扫干净了,小圆桌提过去,又搬了三只小木板凳出来。
她兴兴头忙活着,脸上的笑意压也压不住,手上利索得就像换了个人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