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下去。
活下去。
这三个字像烙印一般刻进了宋羡己的脑子里,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无数次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从此尘归尘土归土一了百了,那年雨夜里黑暗中哥哥说的话,具象为一根绳子,捆缚住他的手脚,让他始终无法迈出那一步。
再后来他睡了很长时间,做了好几场梦,梦里反反复复上演着飞机坠落前后的场景。他梦见爸爸妈妈抱住他和哥哥,梦见那要把世界都撕裂的轰鸣声,梦见睁开眼时无边无垠的黑夜,梦见哥哥抓着他的手。他一次又一次被迫回味那连成年人都难以承受的苦痛,被梦魇住,怎么挣扎也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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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从梦境中逃脱是三天后,宋羡己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身处陌生的环境里,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窗帘、白色的床……什么都是白色的。但白色的窗帘遮不住太阳,阳光穿过窗户和那层布料照进房间,许久未见光的眼睛受不了,他抬起手遮了一下,又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都被处理好,缠上了纱布。
他忍着痛坐起身,打量着整个房间,才发觉这里有些像是医院的病房,他原本躺在离窗户最近的那张床上,左手边的两张床都没有人,被子被叠得整整齐齐,床单一点褶皱都没有。
宋羡己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翻身下床,赤脚踩在地板上。他身上套着宽大的病号服,虽然衣袖和裤腿都挽了起来,但穿在他身上依旧像个布袋一样。
他走到门边,门把手和他的鼻子一样高,他试着拧了一下,门开了。
他透过门缝看外面,看到走廊上站着两个大人,其中一个穿着警服。
他没有出声,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偷听他们讲话。
“谁也没想到只有两个小孩活下来了……”
“到现在还没找到事故原因……”
“他们也许知道……只是涉及到航空公司的名誉……”
宋羡己听了一会儿,没听懂他们说的什么,又换成另一只耳朵,却发现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疑惑地皱了皱眉,再换到右边,又能听见了。反复试了几次之后,他终于意识到一件事——他的左耳听不见了。
宋羡己还没来得及对这件事作出反应,突然那扇门从外面被打开了,刚刚那个穿警服的大人就站在门口,低头看着他。
他连连向后退了两步,仰起头看这个比自己高了不是一星半点的中年男人。
“你是谁?”他戒备地问。
“我是警察,我姓傅,你可以叫我傅叔叔。”警察半蹲下身,与他目光平齐,“你是叫宋羡己,对吧?”
被一个陌生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宋羡己又往后退了半步,盯着对方的眼神更加警惕,“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是警察啊,我能查得到。”傅警官说。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宋羡己问。
“不是我,”傅警官回答,“是我的同事,跟你一起被送来这家医院的还有其他几个人,不过他们大都……”
“那我爸爸妈妈呢?还有我哥哥呢?”宋羡己突然道,“他们现在在哪?”
“你父母……”傅警官欲言又止,叹了口气才继续道,“你父母已经不在了,他们的遗体被暂时停放在这家医院的殡仪馆。”
“他们……真的不会回来了么……”宋羡己怔怔地问。
傅警官看着他,眼里多了些心疼,忍不住安抚道:“不过你哥哥没事,他只是比你伤得更严重,现在还在昏迷,现在在重症监护病房里。”
“我要见他,”宋羡己扬起脸,语气决然,“我要见我哥哥。”
傅警官被眼前这个小男孩倔强的样子惊了一惊,“可是你哥哥现在还没醒,你去见他也没有用啊。”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正好我这里有些问题想问问你,我们先……”
“见不到我哥哥我是不会回答你的问题的。”宋羡己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