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冬季,京都天气转寒,花草结冰。皇宫内的梅花盛开,飘飘扬扬落起鹅毛来。
亭上屋檐落满雪,皇帝阅完奏折,屋檐上落下些雪来。
“天牢里的匈奴人跑了?”他冷着脸,看向跪在雪地的刑部尚书。
“臣一时失察,甘愿受罚。”钱大人惭愧道。
皇帝扶额,关上奏折。他起身走到栏杆边,望着梅花雪景,背对着钱大人。
“钱爱卿,有时候朕会想,是你年纪大了,还是你能力不足。”皇帝的话令钱大人绷紧脊梁,他有意无意补充,“还不如一个后辈。”
这个后辈指的只能是同为刑部的裴问礼。
钱大人抿抿唇,不作言辞。
“几个犯人竟然能从京都天牢逃逸出去,被他人知道,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他的眼眸笼上阴冷,望向梅花枝头,“户部尚书自杀在狱,一家遭人暗杀。一个月过去,你竟没半点线索。”
钱大人冒出冷汗,只好垂头听训。
“要你何用!”
皇帝动了气,不住地咳嗽几声,崔总管忙递去热汤,前者喝了口暖身,摆摆手让刑部尚书滚。
钱大人起身,心里想着“裴问礼”的名字,咬紧后槽牙,悻悻离开。
圣上不止一次两次,拿这个后辈与他作比了。他有时会想,既然圣上如此看重裴问礼,为何不将尚书之位给他坐。后来他想明白了,圣上还得提防着外戚呢。
只要圣上在一日,纵使圣上再不满他,也不敢碰他的尚书之位。
因此,他将这门怒气全撒在裴问礼身上,裴问礼在刑部没什么实权,繁琐易出错的事务基本交给他干。
近日,钱大人对裴问礼更加不满,这人向他请了假,朝偏偏还去上,就是不去刑部,导致刑部事务堆满。大大小小案件众多,压根忙不过来,今日终于被圣上给训了,全拜裴问礼所赐。
回到刑部大堂,钱大人立刻去问下属。
“裴郎中到底忙什么去了?请了快半个月的假,他俸禄不想要了?!”
那个属下迟疑片刻,实话实说:“尚书大人,裴郎中近日在封家。”
钱大人皱眉,不满道:“他去封家干什么?如今封家是百家嫌,他过去触霉头啊!”
“实、实不相瞒,大人,裴郎中在封家给小将军当厨子……”
钱大人不屑地挑眉:“封长诀给他多少钱,正经事务不做,去给人当厨子,他疯了?!”
“把人给我叫回来。”
“是……”
封家未种梅花,一片白雪,萧条冷清。
房中烧着好几盆木炭,暖气充盈,屋中却开着窗,热气跑出去形成白雾飘向上空,除了这股雾气,膳房也飘着一股白烟。
院中弥漫着粥食的香味,裴问礼盛好一碗薏仁百合粥,端去寝屋。
他准备把粥放在桌上时,看见桌上赫然摆着那枚玉佩。裴问礼的嘴角往下压了压,他放下粥,走近在窗台边发呆的封长诀。
这些日子,封长诀从最初的抗拒裴问礼来,到后面发现改变不了什么,就随他去了,完全把他当空气。
封长诀经常发呆,有时候想着想着眼圈就红了,裴问礼跟着难受。
“喝点粥吧。”裴问礼轻声问他。
这些日子封长诀只要一吃东西,就一阵反胃,呕吐出来,偏偏他就是想折磨自己一样,照样往嘴里喂。
于是裴问礼就去跟大厨学了做流食,今日是第一次做成。
封长诀不知听进去没有,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那棵枯死的紫蔷薇。
“掖庭我打点好了。”裴问礼只好聊起他的阿妹,后者一听,果真有所动容。
封长诀想撑起身子,见他不稳,裴问礼连忙伸手搂住,怕他摔了。
“放手。”封长诀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
裴问礼不自在地收回手,他还是没有习惯封长诀对他这副爱搭不理的模样。
封长诀坐在桌边,拿勺子舀了一勺粥。他眼前就是那枚玉佩,裴问礼见他看着玉佩,不太舒服,走过去拿起玉佩。
“我给你放进书房。”裴问礼转身要往书房走,就听到封长诀放下勺子的声音。
“裴问礼,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
裴问礼脚步一顿,拿玉佩的手不可控地发着抖。
“我……”
“你究竟要怎样才会和我断?”封长诀快被他逼疯了。
这些日子裴问礼在封家照顾他,想装成以前的美好时光,试图蒙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