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待一切进入正轨之际,苏诫持皇上监督工程之命将工部司空用低等木材建宫一事上告,治其疏职之罪,下派其至南武儋州监管名木采伐。
此一招看似吮痈舐痔,实则不过是无奈之下的权宜手段罢。
眼看一块至关重要的不能割除的烂肉无法以清流洗疗,那便只能化身以噬毒之蛆粘缠于恶疮之上——烂肉腐蚀根本,恶蛆蚕食烂肉。
苏诫自认自己就是攀缠夏临顼身上的恶蛆,也自知自己做法治标不治本,但观天下大势,这是现今唯一可行之计。
这些年来,多少暴君的荒诞决定的延缓、终止皆是他在用一个个看似更荒唐的谄言在制衡、制止。
这份艰难,无处可诉。
唯一能讲真话的人只有思归,他确实也想与他说,但思归却从不愿听他筹谋。
他的驳言永远只有一句: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命数,盛世繁华,乱世硝烟,终不过一场幻梦,光阴袭过,尽化浮尘。
执墨研上,苏诫提笔给云渡写下回信。
顷诵华笺,具悉一切。
雁携长风来,拂我掩目纱,既是安好,我心慰矣。卿心怀义,展拳何妨?忽逢一事迫眉睫,需传离一往之。日后途艰,望卿珍重。
“公子要你回去。”云渡席榻华彩长窗前,抬眸望着对面俊俏的男子。
雪风在窗外呼啸,精致的松木架上,一盆炭火挤在铜盆里,闪动红亮的光,燃势旺炽。
火光映在男子的冷峻的颜,显得他不苟言笑的神情多了些温暖的憨态。
“公子可说何事?”离安静地看着她。
“只说迫在眉睫。”云渡挽起广袖,修长藕臂越过热烘烘的火气,将信递至离面前,“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