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四哥有些踌躇,挖河沙的活是重,常年泡在水里也不好,但这起码是稳定的活,每月的钱是有数的,他就是靠着这个养活了老家的老父老母和妻儿,倘若去了作坊,轻松自然是轻松很多,但谁知道能拿多少钱?又能拿多久?到时候作坊垮了,他还想回来的话,回得来吗?
力工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遗余力想把安四哥也弄过去,到时候就算干不了了,起码还有个人和他一起发愁,一起想主意。
“我这干姐姐,在阮地是有关系的。”力工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说服安四哥,“她的姐妹嫁去了太原,如今外甥女在阮地当吏目,在城里也是很有名气的人家,哪怕在官府的人面前,我干姐姐也有几分人面!”
安四哥从力工嘴里得知了不少有关阮地的消息——西夏国如今是阮女的了,这是个很大的新鲜事,但同他没有关系,不过也有与他有关系的,那就是如今成都府内,不和阮地做生意的反而是少数。
蜀锦运去哪里都不愁卖,但只有阮地能提供更多货物,并且阮地不收金银铜钱,那也就意味着,他们想买阮地的货物,就只能先把自己的货卖过去。
而且阮地收购粮食,也更爱从四川收购,虽然运出去麻烦,但商人们都因此大挣了一笔,甚至有小商人成为大商人后投奔了阮地,与阮姐去做了家人。
安四哥察觉不到阮地的存在,但力工却是能察觉到的。
他们一家没有女眷会织蜀锦,只会织简单的麻布,但即便如此,阮地也是要的,家里就多了点出息,叫他能没有太多后顾之忧的出来扛活。
“阮地拿下了西夏,就和咱们更亲近了。”力工说,“我看蜀锦的价还能再往上抬一些,干姐姐又有门路,商人们不敢太压价,总归饿不着咱们的肚子,这挖河沙的活,我看不干也罢!免得过上两年,咱俩干不动了,总不能擎等着饿死罢!”
安四哥没有立刻作答,而是垂下眼眸:“我得想一想。”
他感受着膝盖上火辣辣的感觉,原本酸疼的膝盖好了许多,只辣,不疼。
挖河沙的活,确实不能再干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