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龙循声望去,只见黑蓝相间的两道光影自破庙中爆闪而出,这便是黑衣人和水鬼。
两人纠缠着向夏宇龙这边飞了过来,黑衣人的全身飘荡着诡异的妖气。
水鬼喊道:“少主,你快让开,这厮已幻化成妖,他的利爪可厉害了,我……”
话说间,黑衣人那魅影般的利爪死死地扣住了水鬼的脖子。
水鬼挣扎了片刻,化作了一道蓝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为首的黑衣人“哼”了一声,喝道:“你们全都是胆小鬼,怕死的就不要来和我斗。”
他转头看了夏宇龙一眼,直奔姚半仙而去。
夏宇龙双眼布满了仇恨的血丝,他飞速提起铁锹,使出最后一丝气力,向为首的黑衣人追去。
黑衣人在风中狂笑,说道:“你爱徒的那几掌差点就了结了我的性命,却冥冥之中助了我一臂之力,打通了我身上的鬼门玄关,让我练成了鬼影缠佛手,哼哼,等我大伤痊愈,必将威震武林……”
话音未落,黑衣人已飞奔至姚半仙身后,他的双手幻化成影,影子的包裹中闪烁着白骨,白骨末端的爪子细长而锋利,白骨上缠绕着一颗颗木黄色的佛珠,他摇动着佛珠向姚半仙的肋骨抓去。
“休想伤害我爷爷!”
夏宇龙怒喊一声,便将手中的铁锹抛出,“当”地一声,打在了黑衣人的后脑勺上。
那黑衣人一阵晕眩,狂吼着转过身来,喝道:“我已经放过你一马,你为何还要咄咄相逼?”
夏宇龙挥舞着铁锹,使出全身气力,向黑衣人面部打去。
怒道:“你岂肯放我一马,你是害怕我身上的龙,你害死了我的师叔,我今天非取了你的性命不可。”
黑衣人右脚向前跨出半步,身体向后倾斜,轻易地躲过了夏宇龙劈过来的铁锹。
夏宇龙扑了个空,由于力道猛进,身体向前踉跄了几步,重重地扑在了地上。
黑衣人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正所谓成王败寇,你这几个师叔法力平平,真是该死,若是投在我的门下,他们也不会死得这般的凄惨。哼!好小子,你毫无内力,是斗不过我的,师父说你是天龙族的人,不与你计较,你且等着,我先杀了他们,才把你带走,拿不到古书,抓你回去交给师父也是好得很的。”
经过一天的打斗,夏宇龙已是精疲力竭,他吃力地爬了起来,抡起铁锹,正要向黑衣人打去。
黑衣人又哈哈一笑,说道:“真是顽固不化,不过你这性格我喜欢……”他只顾留意夏宇龙的举动了,完全放松了身后的警惕。
姚半仙、记恩、张仙和蓝芯猛地起身,紧握手中的利器,一齐刺向了黑衣人的背部。
只听得“啊”地一声,黑衣人幻化成一股妖风,消散在了空气中。
姚半仙环视四周,怒吼道:“你给老子出来,我要与你再战三百回合,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沙哑的话语里夹杂着无尽的悲凉。
突然,黑衣人自空气中爆闪而出,挥舞着利爪向姚半仙的身后抓将过来。
眼见着黑衣人的利爪就要从姚半仙的两边肋骨穿过,夏宇龙抢上前来,将铁锹向前劈去,黑衣人缩回利爪,向后退回两步。
夏宇龙壮实的身子骨挡在了姚半仙身前,还未等黑衣人站稳,他抡起铁锹又顺势向前打去,“当”的一声,重重地打在了黑衣人的额头顶上。
黑衣人向后飞出几步,喝道:“好小子,念你是天龙族,与他们有不同的血缘,我才对你网开一面,你再这样纠缠我就不客气了……”
夏宇龙喝道:“哼,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你杀了我七个师叔,你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此时,记恩、张仙、蓝芯还有两个徒孙也抢上前来,他们一字排开,摆出了打斗的架势。
记恩怒道:“我们七个人齐心合力把他给杀了,为向天他们报仇。”
“对,今天绝不能放过他!”
“我们与他同归于尽……”
只听得“唰唰唰”的声音响起,姚半仙他们七人与黑衣人又缠斗了起来,他们每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领,直刺黑衣人要害,但他们的元气耗损极大,使出的招式都已显得力不从心了。
黑衣人的鬼影缠佛手招式变化极快,他那双鬼魅妖影之手操控着两股妖风将姚半仙他们七人紧紧缠绕,妖风时而幻化成利爪向他们的肋骨抓将过来,时而飘荡成佛国哀歌直逼他们耳根,歌声让人听得肝肠寸断。
黑衣人“嘿嘿”笑道:“让你们都在悲愤中死去。”
斗得片刻,姚半仙他们七人逐渐败下阵来,两个徒孙纷纷被打倒在地,其中一个徒孙被鬼影缠佛手抓中肋骨,一命呜呼了。
黑衣人的鬼影缠佛手才初出茅庐,还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在打斗中露出了一些破绽。
姚半仙多年的道行自然会看得出来,他向左右喊话道:“快把破庙给烧了,断了他的后路,攻他的腋下,挑他的面纱,拿了他的命门,我看他死不死……”说着,便提起感念棒又迎了上去。
记恩吹燃了火折子,向破庙顶上的枯草堆扔去,破庙瞬间燃成火海。
黑衣人心中暗骂道:“他妈的,姚老怪,真有你的……”他注视着姚半仙挥舞过来的感念棒,连连向后退去几步,想溜之大吉,可又余心不甘,趁着天黑之前先取了这姚老怪的性命再说。
黑衣人突然幻化成影,绕至了姚半仙的身后,伸出利爪,向姚半仙的肋骨刺去。
夏宇龙向前带了姚半仙一把,伸出双手,死死地捏住了黑衣人的两只利爪,喊道:“快……快攻他的命门……”
蓝芯和张仙提着手中长剑,用尽全身气力一起向黑衣人命门刺了进来,记恩抡起烧火棍,猛地砸向黑衣人的天灵盖,姚半仙的感念棒直抵黑衣人下颚。
“啊……”
黑衣人惨叫一声,想要挣脱夏宇龙的双手,他的利爪顺势向前一拖,锋利的爪尖沿着夏宇龙的掌心划了下来,一阵酸麻过后便是钻心的疼痛,鲜红的血液沿着划口渐渐冒出,染红了颤抖的双手。
蓝芯和张仙扯下各自身上的衣布,将夏宇龙双掌上的伤口包扎好来。
黑衣人倒在地上不已能动弹,他的掩面丝巾已被姚半仙拿在了手中。
姚半仙看了看丝巾,觉得与市面上卖的并无两样,“呸”了一声,说道:“专靠这东西来装神弄鬼,我还道是什么稀罕之物……”说着,便将丝巾扔进了破庙的火海之中。
黑衣人捂着脸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姚半仙喝道:“怎么,做的亏心事太多了?给老子把手拿开,让我们看看你的真面目,让我死去的徒弟看看你的真面目,看看是不是那打更人?”
黑衣人缓缓转过脸来,在场的人无不被他的面容吓了一跳,他双眼以下的地方哪里还有皮肉,全是白骨。
他冷冷一笑,说道:“看了又怎样?”
姚半仙惊道:“你是人是鬼?”
记恩抢上前去,提起他的胸口,怒问道:“你究竟是何人,是不是那打更人?”
黑衣人哈哈笑道:“没错,我便是打更人李木峰,怎么样,觉得不可思议是吧?”
说着,他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姚半仙仇怨交加,将感念棒刺向了黑衣人颈部,怒斥道:“我乾坤派与你有何冤仇,为何要下此狠手,龙古镇的乡亲们又有哪里对不住你?”
黑衣人腹部一阵钝痛,吐出一口鲜血来,苦笑道:“我……我们各随其主,这其中的原委你哪里会知道,只要你们交出那本古书,今后你们都还有活命的可能……”他捂着被利剑已刺穿的腹部,眼神中还是那么的不可一世。
记恩怒不可遏,接过张仙手中的利剑,向黑衣人的腹部又补上一剑,骂道:“他妈的,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嘴硬,你这丧尽天良的狗东西,你说,你的幕后主使是不是西风族人,豹头铺被灭门的事情也是不是你干的,如实说来可留你个全尸?”
“啊……”
黑衣人又发出一声惨叫,差点晕厥过去。
张仙抢上一步,问道:“我爹爹妈妈也是不是你杀的?”
黑衣人缓缓地睁开了双眼,冷冷一笑,道:“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总之我们不是同类人,我已是将死之人,随你们怎么说……”
他沉吟片刻,看着张仙又道:“你爹爹妈妈与我无冤无仇,你硬要说是我杀的,我也没办法。”
记恩又向黑衣人刺了一剑,喝道:“快说,孙有望在哪里?”
黑衣人强忍着疼痛,怒瞪着记恩,断断续续地道:“你……要……杀就杀吧,何必要这般折磨我。”
姚半仙“呸”了一声,怒道:“这厮柴米油盐不进,别与他废话了,杀了他为向天他们报仇。”说着,感念棒的尖头向黑衣人喉咙刺去。
黑衣人哭喊道:“姥姥救我、姥姥救我……”
突然,林中传来一阵“嘿嘿哈哈”的奸笑,一股黑风闪电般从林中窜出,“呼”的一声从姚半仙他身旁刮过,黑衣人被黑风裹挟而去,感念棒刺了个空。
姚半仙怒气填胸,口中喷出了黑黝黝的血液,整个人重重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夏宇龙抢上前去将姚半仙扶在怀中,蓝芯使出冥阳纯火护住了他体内仅存的阳气,待记恩掐他人中片刻,他才缓缓醒来。
姚半仙凝视着夏宇龙,伸出冰凉而颤抖的手,轻抚着夏宇龙带泪的脸庞,万念俱灰地叹道:“唉,宇龙,死了,你七个师叔都死了,我乾坤派造的什么孽啊。”
说着,便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
过得半晌,姚半仙又缓缓地道:“前些日子你随我上阴山和灵山,一来是寻求拯救向山性命的良方,二则找寻我死后安身之地,看来是不用找了,我哪也不去,我死后就把我埋葬在后院的夜来香树下,你向天师叔他们也一起埋葬在那里吧,我要陪伴着他们,为他们赎罪,是我害死了他们,我对不起他们……”
话未说完,姚半仙又“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夏宇龙安慰道:“爷爷,这不怪您,是那黑衣人太可恶了,是他害死了师叔他们。”
张仙也安慰道:“爷爷,您别自责了,都是那黑衣人作的孽,他终究会受到报应的。”
蓝心站在夏宇龙身旁,她只顾伤心流泪,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
记恩气愤难当,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草地上,他捂着伤痛的心,已泣不成声了,他望着躺在地上的向天他们七人,说道:“这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吗,倒底是哪门子的事,我宁愿用自己的命换你们的命。”
突然,姚半仙眼前一亮,握着张仙的手,急道:“仙儿,快求求土方袋子,我知道你有法子救活你向天师叔他们。”
张仙摇着头,哭道:“爷爷,向天师叔他们的脏腑都已经化成了脓水,我已求救过土方袋子了,无任何回应。”
姚半仙低垂着头,又是一阵悲泣,他口中念叨:“我怎就这般命苦啊,我这一生无子嗣,他们八个人就是我的孩子,难道上天对我就这般残忍么?”
突然,树林中传来一声狂笑,说道:“我是谁,我究竟是谁……”
夏宇龙有些激动,说道:“爷爷,向山师叔醒过来了,他醒过来了。”
姚半仙心里一振,燃起了一丝希望。
又听见林中传来“啪啪”两声巨响,两棵参天古树应声而倒,归巢的飞鸟扑腾着翅膀“咕咕”叫着从林中窜出。
姚半仙心里嘟囔道:“莫非是山儿走火入魔了?”他本想向林中喊话,但已无气力,便向记恩使了个眼神。
记恩放开嗓子朝林中喊道:“山儿,我们都在这里,你快出来。”
林中突然安静了下来,记恩再次向林中喊话,过得片刻,林中仍无应答。
夏宇龙急道:“爷爷,你们在这等着,让我前去林中查看,向山师叔不会伤害我的。”
姚半仙叮嘱道:“千万要小心,若是寻不见人,你得赶快回来,可别走远了。”
夏宇龙点头应“是”,正要迈开步子,却见一个穿着寿衣的人从林中飞出,轻飘飘地落在了夏宇龙跟前,这人蓬头垢面,一脸的通红。
夏宇龙喜道:“向山师叔,您醒了!”
向山呆滞地看着夏宇龙片刻,焦躁不安地问道:“你回答我,我是谁,我究竟是谁?”说着,便惶恐地向姚半仙和记恩看去。
张仙抢上前来,说道:“师叔,我是仙儿,他是宇龙哥哥啊,您不认得我们了么?”
向山并不理睬张仙的话,痴痴傻傻地向前走去,嘴里还叨念道:“我究竟是谁,我究竟是谁?”
记恩着急地喊道:“你就是乾坤派的第七个徒弟向山,你怎么了山儿,你要这样抛弃两个师父么?”
向山抓挠着头,一阵狂吼,随后便捡起地上的一块铁石猛地砸向头部,血液自伤口处直流而下,他看着铁石上的血迹,一脸惶恐地将铁石抛至半空,打出了火焰麒麟掌,“砰”的一声,铁石化作了粉尘。
夏宇龙奔上前去,将向山拉住,却感觉向山的身体烫如烙铁,他即刻将手缩了回来,急道:“师叔,您这是要去哪里,和我们回去吧,爷爷不想让您离开他。”
向山看着夏宇龙,又惶恐地问道:“你回答我,我是谁,我究竟是谁……”说着,便转身一跃而起,消失在了东南边的一片树林中,林中的飞鸟不断窜出,直至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向山突然变得疯疯癫癫的,让姚半仙既愧疚,又伤心欲绝,但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了些安慰,毕竟还有一个徒弟活着。
此时,德健、德康、德忠、德心自龙古镇小道直奔而来,他们衣衫褴褛,看得出来已经是奔袭了好长一段路程了。
德健拱手行礼,说道:“师公,徒孙不孝,没能请来姚仙师,这信函他并未拆封,原原本本地退回来了,回来的路上我们遇见了西风大军,绕了一段路程,耽搁了一些时日。”他将信函从衣兜掏出,递给了姚半仙。
姚半仙接过信函,欣慰地道:“能平安回来就好,乾坤派就是你们几个人了,可别再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