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在乎修心,可情爱难控,是以不能轻触,所以为大多修道者所忌。九牧大地之上,前有上古三贤均是孑然一身,今有四城五门屡禁男女之情。古圣先贤定下的“情爱误人”自然有其道理,而并非只是个人之不忿。
木瑾已见傲雪老人、凌霜老妪的悲剧,已闻寒泉凛、冷素宜瞑目前的懊悔,已知何晓冰长眠未醒、寒泉凛的心如死灰,她已和九牧无数修道者一样,早将情爱当做了禁忌,而全然忘了,古圣先贤也曾说过“纯粹真挚的情爱却有无穷的力量催人振作前行”。
木瑾只道自己碰触了禁忌,还是“心系一人”的禁忌,怎能不气血攻心。何况炽情烈爱本就是冰雪之力的克星,她落得道心破碎,神魂大伤也就不足为奇了。(作者自注:当时木瑾出场,曾有描述“钟灵毓秀,如高山玉树,冻冰心于乾坤,琼枝望晴朝还暮;孤清挺拔,如天涯芳草,负寒意于日月,烟雨待诏春又秋”,这句话其实一语双重:“动冰心于乾坤”、“琼枝望情”、“付寒意于日月”、“烟雨待昭”)
见师姑忽然摇摇欲坠,若雪急忙扶住:“师姑,你怎么了?”忙拿出手帕,替木瑾擦拭汗珠。夕然也觉出不好,上前关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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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瑾忍住道心之痛,接过手帕,转过身道:“刚才回来时赶路赶得急了,有些气血不顺。”一言说出,那背影又涌上心头,惹得道心更为翻涌,热浪滚滚,伤得她遍体鳞伤,她不得不将手帕死死按在唇上,可鲜血仍是止不住的溢出唇角,连带着泪水也都滚滚落上,霎时,洁白的手帕成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
可木瑾毫无破绽的掩饰足使若雪略放心下来:“师姑,那小雪送你休息去吧。”
木瑾摆手:“不必了,你不是还有事吗?”她不敢让小雪再在身边,不然必定难以掩饰道心破碎的事实,而一旦问及,“心系一人”的秘密必被知晓,届时自己难堪是小,让小雪有了顾忌、耽误了终生之事她可不能对师姐交待。
若雪道:“可师姑有伤,小雪怎能乘人之危呢?”
木瑾压下伤势,回身笑道:“就算有伤,收拾你也足够了。”
若雪努了努嘴:“那倒是。”说着商量道:“师姑,那……”
木瑾道:“你还记得你娘走前说的话吗?”
“情爱误人嘛。”若雪答了一句,再好奇道:“师姑是不是因此畏首畏尾?”
木瑾道:“当然不会。”暗自沉思道:“虽然情爱误人,可道心早不破碎,晚不破碎,偏偏在这时候破碎,是不是这本就是命运的安排?或许这就是定数,世人反复逃避,说不定正是朝着定数而去。既然我已不能随心所欲地追求情爱,那不如让小雪替我了此心愿。”
想罢,木瑾打定主意,开口道:“其实,师姑也知道有人让自己挂牵不一定是坏事。”发现自己移情于天上,再想到多少个夜晚的对画凝神,木瑾不觉溢出幸福之语。这话在别人听来只是以为在说若雪,可事实又何止于此呢?
夕然却好生不解,暗想:“有人挂牵怎么不是坏事?想我思念父母、师父,每到伤心处,直落得茶饭不进,这怎能算是好事?”
若雪似有所悟:“师姑答应小雪啦?”
木瑾点了点头:“去找他吧。”虽如此说,可自己情意空许,她怎不黯然自叹?自叹之际,竟不觉说出心里话:“也替我找他。”话刚出口,急忙又解释一番:“天上大哥经历良多,或许已破解了谜题也不一定。”
若雪大为赞同:“是的是的。”
木瑾脱开二人的搀扶,道:“外面不比北地,你们要事事留神,去吧。”
若雪答应一句,与夕然连忙去了。
二女离开不久,寒泉冽走了进来:“城主,刚才小雪和我告别,说你已经同意她南下了?”
“小雪长大了,理应有自己的追求。”
寒泉冽不好再说什么,又见此处无人,再劝:“天魔之事暂且可以放下,上次我说的关于天上兄弟的事,城主再考虑考虑吧。”
木瑾坐回椅子:“师妹并无拂逆兄长之意,可师兄应知,情爱误人。”说罢,右手缓缓抚摸着左臂伤处,那里曾有“厄降噩临”的伤痕,可如今伤痕早已不见,左臂重回无瑕,恰如清辉璧玉,璧玉无瑕,清辉泛冷,可偏偏清辉璧玉之间能涌起一股暖流,浩浩荡荡,一往无前,涌去心中,使那今后再也挥之不去的灼痛减轻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