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兴旺的兵部衙门,自然难免引起旁人的嫉妒,兴旺代表着权力,权力代表着地位……兵部衙堂左侧有一处跨院,平素以供部内官员歇息之用,现在早已拾掇出来,正堂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除去门口向阳一侧,其余北、东、西三面都摆放着
椅子、茶几、书桌,中间一个造型精美的青铜鹤炉早已燃起檀香,白瓷茶盏斟满热茶,碟子里摆放着糕点。
李勣、房俊、李靖、郑仁泰、崔敦礼等人一一就座,喝着茶水、吃着糕点。李靖笑道:“历数六部衙堂,唯有兵部衙门的后勤供应最是妥帖,就连这茶盏都是上等白瓷,茶也好、水也甜,椅子乃紫檀所制,这地毯怕是也造价不菲吧?
”不过是一个临时增设的机构,平素大家也只是在此商议军制改革之事,并不每日当值,但这陈设布置却奢华大气,较之宫内一些殿宇亦毫不逊色,六部之中
,当为第一。
李勣淡然笑道:“兵部有钱,人所共知。”房俊就埋怨崔敦礼:“我已叮嘱过你了,一切从简便是,在座诸位皆乃军国重臣,自然不会与你计较,可一旦传扬出去势必被御史言官盯上,花了钱还落不下
好,愚不可及。”
崔敦礼也不辩解,颔首认错:“越国公教训得是,是下官思虑不周,回头就让人将这些都撤了,简朴为上。”
旁人看着这两人做戏,皆低头喝茶,视如不见。
气氛却有些严肃起来,难道第一日上值,李勣与房俊这一二把手便针锋相对起来?
李靖觉得自己说错话才引起这些,有些郁闷,喝茶不语。
就说了自己不擅长这等阴阳怪气的官场争斗,不该来的……
说了一会儿话,外头的喧闹声逐渐平息,到了当值的时辰了,部内官员书吏各自按部就班的开始处置公务。
但裴怀节还未到……房俊放下茶杯,看着李勣:“咱们这个机构虽然并无正式之建制,但所涉及的事务却是军国重事,不敢有丝毫懈怠。英公觉得是否应当定下一些基础的规矩,
譬如议事之日,不得迟到?”
李勣面容淡然,开口道:“规矩自然应该有,不过到底是第一日当值,不必苛求。”
虽然他也对裴怀节有所不满,但这小子第一天就展现出如此强烈的攻击欲望,显然是想要掌控局势,获取主动,自己岂能让他如愿呢?房俊笑道:“都说英公治军严谨、法纪森严,可为何到了此地却这般宽容厚待、纪律散漫?是否认为此间之事比不得军中之事重要,故而心生懈怠、敷衍了事
?”其余几人面色不变,心底却开始兴奋起来,因为房俊这话所指责的并非李勣对于此间之事是否重视,而是提及他自从担任尚书左仆射以来疏于政务、韬光养
晦,远远不如其当年在军中之时的雷厉风行、治军严格。
简而言之,指责李勣有玩忽职守之罪……
这可是了不得的罪名,虽然不可能坐实,但对于李勣的威望却是不小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