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漫长艰辛的旅途。
一路所见,皆是荒芜。
路上遇到两个砍柴的倭人,马车车队距离尚远,那衣衫褴褛的樵夫便如受了惊的小鹿,丢下柴火慌不择路逃入密林,看得刘帆玛丽一脸茫然。
“陛下,”长崎奉行牛场利重跟随左右,连忙解释道:“他们都是野人,也就是不在户籍的人,担心被抓去服役。”
“他们与世隔绝吗?”
牛场利重回道:“回陛下,野人偶尔会到山下军营,用柴火、猎物和军队换取些盐巴、布匹。”
刘帆望向人迹罕至的森林,朗声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这样的生活,也是刘帆羡慕的啊。
身着防弹衣的卫兵们手持步枪骑在马背上,警惕望向四周密林,好在得知皇帝皇后要祭拜袁公祠,长崎驻军抽调了一千兵马,已经提前将沿途扫荡了一遍。
不过路还是很难走。
黄土路面坑坑洼洼,即便是有帝国最优良的马车减震系统加持,走在这里马车里的人也能感觉自己到像骑马一样上下颠簸。
走了半个小时,在前面警戒的侍卫长王斌回来说,没有路了。
“路被洪水冲毁了,马车恐怕过不去。”
火山灰搅拌雨水形成粘稠的火山灰,人走在上面,简直就像走进了地狱。
牛场利重深一脚浅一脚艰难跋涉着,他努力搀扶旁边同样步履维艰的大齐皇帝,而玛丽皇后状态也不太好。
这样的画面长崎奉行想起了四十年前登陆硫磺岛,那是大齐帝国与荷兰争夺殖民地的一场战争,那是帝国少有的真正穷兵黩武的时代。
“这都是什么破路啊!即便是在不列颠最荒凉的郡县,也没有这样的····”
牛场利重幽幽道:“尊敬的皇后,这是帝国抛弃的地方·····”
众人骑马艰难抵达不知火山边界。
不知火山和一百多年前一样,仍旧是光秃秃的,树木稀疏,没什么动物。
三十年前这里还有座巨大的硫磺矿场,后来因为硫磺开采过度,发生了几次火山喷发,死了至少三万倭国武士(他们被送往此地服役),于是总督决定彻底陷废弃这座厂矿。
如今这里荒草丛生,四周布满火山泥,可说是人迹罕至,至于那座袁公祠,已经许多年没有人去祭拜过。
“陛下,”长崎奉行说,“山上有猛兽出没,这个季节,熊和老虎随时都可能出现。”
刘帆不相信这样荒凉的地方会有什么熊和狼,即便是有,也不能成为阻拦他祭拜袁崇焕的理由。
“我们武器精良,不必担心,我手里这把步枪,一枪可以打死一头大象。”
皇帝从马匹褡裢里取下一把崭新的老式尼米步枪,枪身涂满机油,枪管熠熠生辉,看来保养得十分到位。
这样的老古董已经十分罕见,侍卫长王斌粗略估计,这是武定后期的制式武器。
“这是什么枪!从没见过啊!”
“废话!这枪岁数比我爷爷还大!”
“何止是你爷爷,我老舅他爷爷,当年东征倭国,打得窜家光,用的就是这个!”
“陛下,能给我看看吗!”
古董太爷枪出现立即引发了这群年轻卫兵的骚动,周围顿时议论纷纷。
枪,对于军人来说,就像老婆一样。
景炎皇帝颇为大度的把老爷枪递给卫兵们把玩,然而侍卫长王斌却是看得冷汗直流,不停在旁提醒他的手下道:
“小心点,别走火了!”
等卫兵们都看了一遍,刘帆开始介绍起这把枪的来历:“这是太祖皇帝钦命雷尚书(雷木匠)打造出来的,于武定三十一年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太子也就是太宗皇帝,太宗皇帝驾崩前又赐给了天授女皇帝,三十年前女皇传给了我····”
众人听罢,不由啧啧称奇,果然是一枪传三代,人走枪还在。
“放心,有这把枪在,寻常猛兽绝不能近身。”
虽然枪在手,不过侍卫长还是担心皇帝的安全,建议再多带几名护卫,刘帆从善如流,于是接纳了王斌的建议。
众人沿着山脊线往山上走。
走了一个小时,累得气喘吁吁,厚重的火山灰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最后,终于在漫山荆棘藤蔓中找到了袁崇焕的衣冠冢,岁月的侵蚀下,高大巍峨的石碑只剩半截露出地面。
拨开凌乱的荆棘,扫净层层落叶,布置好香火贡品。
刘帆不顾跋涉五六个小时的辛苦,拖着精疲力竭的躯体,扑通一声跪倒在残存的半截石碑前,泣不成声:
“袁少保,朕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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