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船屋,孙小龙一直以三船凛太郎的身份示人,作为这里真正的老板,他习惯了在这昏暗包厢里,通过各种设备监听各方动静。他是个半大孩子模样,脸上却带着道狰狞刀疤,看着有些可怖。他性格孤僻,不喜欢与人亲近,尤其不待见手下一个叫雪奈的太夫。雪奈虽为艺伎,却总有种让他不舒服的劲儿,他也从不允许她进这个包厢。
在三船屋那仿若被遗忘于时光暗角的昏暗包厢内,灰白色的烟雾如一群疯狂舞动的幽灵,肆意地盘旋缭绕。浓烈的烟味,好似腐臭的瘴气,填满了每一寸空间,钻进孙小龙的鼻腔,让他的肺叶都仿佛被一层油腻的薄膜所包裹。
孙小龙深陷在阴影的怀抱中,犹如被黑暗吞噬的孤魂。面前桌上的烟灰缸,宛如一座微型的垃圾填埋场,满满当当的烟头杂乱地堆叠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刺鼻焦味,那是烟草燃烧殆尽后的绝望气息。
四周,各类窃听设备如蛰伏的怪物,闪烁的指示灯恰似它们诡异的眼眸,在黑暗中窥视着一切。复杂的线路如无数条扭动的黑色触手,从墙壁蜿蜒至各个角落,将整个包厢编织成一张巨大而恐怖的蛛网。监视器屏幕上幽冷的光,如来自深渊的凝视,与那不时闪烁的红光交替映照在孙小龙脸上,让他那原本毫无表情的面容,此刻更像是被邪恶诅咒的面具,透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冷峻与阴森。
他的目光死死地黏在监视器屏幕上,耳机中传来对面包厢里三峡督裴计那怀疑他陷害老帅李清泉的话语,如同来自地狱的诅咒,每一个字都像尖锐的冰锥,直直地刺入他的脑海。孙小龙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起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恶魔之手在肆意拉扯,他猛地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嘴巴,那清脆的响声在这死寂的包厢内回荡,却依旧无法驱散脸上那如附骨之蛆般的怪异表情。他心里清楚,李清泉是叛徒,是武廿无亲自缉拿的,可这些人不敢对督帅有丝毫怨言,只能将满腔的愤懑发泄在他这个“奸臣”身上。
就在孙小龙内心如翻江倒海般痛苦挣扎时,包厢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好似某种不可名状的生物正缓缓靠近。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梦境传来,又仿佛近在咫尺,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跳之上,令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猛跳。他的身体瞬间紧绷,每一寸肌肉都如弓弦般蓄势待发,警觉的目光如利箭般射向门口。
那声音越来越近,伴着和服布料摩擦发出的细碎声响,犹如某种古老仪式中诡异的咒语。紧接着,一只纤细白皙的手,如从黑暗中探出的幽灵之手,出现在半掩的推拉门边缘。修长的手指,宛如白玉雕琢而成,却又透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在门上轻轻地点了点,随后缓缓发力。推拉门“嘎吱”一声,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缓缓滑动,仿佛在不情愿地打开通往未知恐怖的大门。
刹那间,如洪流般的月光从门外倾泻而入,勾勒出一个女人曼妙却又透着诡异的剪影。她挽着天神发髻,发髻高耸入云,华丽的金簪与精美的珠花错落其间,宛如神秘仪式中的祭品装饰。金簪在月光下闪烁着凛冽而诡异的光芒,恰似恶魔的眼睛在窥视;珠花微微颤动,发出细微而清脆的声响,却如同来自深渊的低语,诉说着不可言说的秘密。门完全打开,女人的身影尽显,身着和服,衣摆如黑色的水流般自然垂落,将她与黑暗融为一体。她静静地站在门口,逆着光,五官隐匿在阴影里,唯有身姿曲线在烟雾与月光交织的混沌中,更显婀娜,却又透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神秘。
孙小龙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个人瞬间僵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仿佛有无数只冰冷的虫子在脊梁上爬行。但很快,他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光线,看清了门口的人竟是雪奈。他皱起眉头,眼中满是不悦与警惕,低声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雪奈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包厢,抬手轻轻按下开关,灯光骤然亮起,强烈的光线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进孙小龙的眼眸。他下意识地抬手捂住眼睛,闷哼一声,烦躁地说道:“你搞什么!”
待刺痛感稍缓,孙小龙缓缓放下手,视线逐渐恢复清晰,只见雪奈正将一道道精致的日式料理摆放在桌上。那摆盘精致得如同艺术品,刺身切得薄厚均匀,色泽鲜艳;和果子造型精巧,仿佛一件件细腻的手工艺品。
孙小龙眉头紧皱,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带着满脸的烦躁质问道:“你这是干什么?是不是从厨房偷东西吃?这地方可是督帅出钱盖的,我既然当了老板,就得给武督帅守好这里。”
雪奈抬起头,目光温柔地看着孙小龙,眼中满是深情,轻声说道:“小龙,你别误会。这些都是我自己花钱买的,记在我账上。你呀,一天到晚只顾着监听,连饭都不好好吃。”
孙小龙别过头,不愿与她对视,嘟囔着:“谁要你管,我忙着呢。”但眼神还是不自觉地扫了一眼桌上的美食,毕竟一直专注监听,他确实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