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不停地从额角冒出,他紧咬着牙关,每挪动一步,胸口的疼痛又加重了几分,哪怕再痛苦,他还是稳稳当当地把茯欢放在了床上。
松手的一瞬间,他跌坐在地,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溢了出来,青色的长衫被浸染得触目惊心。
怀秋的脊背上下起伏,目光却盯着床上的茯欢。
眼前是她宁静的睡颜,以往漫长的夜晚似乎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全身犹如凌迟般的痛楚让怀秋不得不将头半倚在床前,他咬紧了下唇,不让一丝呻吟打扰到她睡梦。
痛楚被无限放大,逐渐转移到他的脑袋。
耳畔又响起了族人撕心裂肺地吼叫,响起了那一声声代表死亡的号角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漫上心头。
他闭上双眼,想要极力摆脱那些困扰他数十年的噩梦。
“都是因为你的母亲!要不是她,我们一族绝对不会被那群人盯上。”
“你母亲虽是罪人,可你身上流淌着最尊贵的血液,这族长之位,只有你当得。”
“即日起你将是我们的一族之长,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你母亲从族谱除名。”
无数族人的指责和谩骂压迫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拼命摇着头,极力否认,他的母亲不是族人口中说的那样,绝对不是……
怀秋头痛欲裂,血液止不住的从口中漫出,他的双手攥成了拳,青筋崩张。
嘈杂的声响中,一声轻柔地呼唤让他停止了颤抖:
“阿序可是怕黑了?”
“到娘身边来。”
他恍然睁开双眼,木然地从床下掏出一个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个药瓶,那是能让他不再痛苦的东西,让他可以摆脱一切身份和烦恼,了却牵挂。
瓶塞掉落在地,一股刺鼻的香味蔓延开来,让茯欢微微皱起了眉。
只是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就让怀秋浑身一震。
他回过神来,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的模样。
睡梦中的茯欢下意识地握住了怀秋放在床沿的手指,轻声哼道:“青玉......”
怀秋的睫毛一颤,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莫非这个青玉就是那日陪她去月老庙之人?
思及此,怀秋甚至觉得这满月夜的药效不过如此,心口的酸涩胜过了痛楚。
他将手中的药瓶重新放了回去,要是无牵无挂他或许会就此结束潦草的一生,可是现在有所不同了。
茯欢翻了个身,这些日子她又瘦了许多。
怀秋将身上的血污处理干净,这次满月夜发作的时间比以往要短,但还是耗费了他太多精力,恐她忧心,今夜便不与她在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