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珏清若真是坦然,恪守本分,你二人又怎会做出此等丑事?”韦英仰首,望着气急败坏的林靖澄,嗤笑道,“不妨与你说句实话,这禁药本是下给周文墨和方珏清的,倒是让你误打误撞占了便宜。”
话音刚落,林靖澄一巴掌便甩了过去。他承认,与长公主暗生钦慕,可一言一行皆是发乎情止乎礼,尚不至于做出此等苟且之事。但因缘巧合下,二人捅破这层窗户纸,这才有了水到渠成。
韦英捂着半边涨红的面颊,另一手拭去唇角的鲜血,斜眼看向他,情绪愈发得激烈,“我韦英,太师之女,一身清白,嫁予你林靖澄难道就不配?方珏清已亲口告诉你,她在突厥是何境遇。这种人尽可夫的女人早该自缢,又何必来与我争抢郎君?林靖澄,皇帝陛下将你放在这个位置,无非是为制衡我爹和兄长,陛下知晓你与我韦府势同水火,纵使有姻亲在,也是貌合神离。这些年若没有我在当中斡旋,你真以为我爹会轻易放过你!”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林靖澄任凭她将这些年的酸楚倒完,他又何尝不知晓韦英妒心虽重,但的的确确是为他放弃娘家的关系。否则林明德作为太师的外孙,总该能聆听些韦邈的教诲,也不至于走上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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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已经救过明德一回,这次···是他命该如此。”
这话韦英听得明白,他如今还是在为那个贱人开脱,但林明德不曾被赶出京城,又怎会在去汝南的途中遇害?
“呵,你还认为周文墨是受我指使。”她无力地垂下手,抿了抿上唇,指尖扣住桌案,发出‘滋滋滋’的声响,慢慢凝成拳头,“我若想利用周文墨置她于死地,又何须等到今日?”
林靖澄脸颊绷的生紧,可细细想来确也如此,若真想利用周文墨,三十年前有大把的机会,何须等到今日旧事重提?且这回明显是冲着尚书令府和韦府来的,至于大将军府,根本就无关痛痒。
“长公主留予明礼的书信交出来。”
“不在我手上。”
听了这话,林靖澄不由地紧锁双眉,“自你与明德前去汝南后,书信就消失不见,若不在你手上,还能在何处?交出来!”
“你怎不怀疑是明礼偷偷拿走了?”
“我已命人搜过诚园,你赶紧交出来!”
韦氏双手撑着桌案,缓缓站起身,径直迎上他那稍有不耐的眸光,一字一顿冷冷地说道,“那纸书信,被我封在明德的棺木之中,你大可掘开他的坟墓,开棺取信!”
“你真是疯了!”林靖澄咬紧牙根,目光中几是要喷出火来。
“诶,你说说。是你寻方珏清再写一封书快呢,还是你会先见到她的尸首。听说,方珏清已经回静心庵了吧?”
林靖澄心中已隐约感到一丝不祥,他惴惴不安地望着韦英,嘴唇嗫喏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韦英并未直接回应,反而像是善意地提醒,“每月的初一、十一、廿一,方珏清皆会进城化缘。虽不至于回回去诚园,难保今日之事未曾入她耳。与其在这纠缠是谁指使的周文墨,不若去看看你的心上人是否羞愤之下,寻了短见。”
林靖澄眼皮倏然一阵狂跳,神色再也不能松驰,作势要出门,却又顿住身形。
“我再提醒一句,静心庵周遭虽有禁军看护,但也只能在庵外而已。方珏清若是在屋内自戕,那可任谁都不能挽救,老爷不妨再想想?”
林靖澄合上双眼,几度挣扎,若是再犹疑片刻,怕是真会抱憾终生;可这又明明是一个局,若是深夜擅闯静心庵,就得坐实他与摒尘师太的私情。
烛光下,韦英眸色凛凛地望向他,唇微微一动,“汝南林氏的前程,还有方珏清之间,你再做一次选择吧!”
林靖澄立于桌案旁,长久静默,声色未动,阖目忖量一番,而后释然地叹出口气。
夜色浓郁,于万籁俱寂的沉默中孤独漫溢。
马蹄声如一波暴雨般纷沓远去,数十匹快马一路奔驰,冲出金光门,又转向往城南方向而去。城门郎根本不敢阻拦,领头的是御史台的林尽染,及近侍太监孙莲英,紧随其后的是数十禁军,策马扬鞭,只能隐隐绰绰地遥望一道马蹄踏起的烟尘。
“孙公公,林尚书当真是往城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