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尽染并未等孙莲英将话说完,猝然打断道,“谁敢在东市行凶?”
这几是同样在质问楚帝,东市可也有陛下的眼线,如何能让人当街杖打元瑶。
楚帝手指轻叩着凭几,缄默良久,方平静地回道,“英国公、渝国公府上的两位公子皆已禁足府中,只要不伤及性命,任你处置。”
“仅是这两位国公府的公子,尚不能令陛下做出如此妥协。”林尽染倒是隐隐感知到刚刚楚帝为何会如此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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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几是陷入一片死寂。
“孙公公,殿前失仪该如何治罪?”
林尽染的这番提问令孙莲英顿感手足无措,慌乱之下先是窥觑楚帝,又看了一眼林尽染,良久才支支吾吾道,“依律该罚俸、降职。”
“辰时,臣会将官印、官服递至吏部。”
楚帝微微眯眼,看不分清的犀利,沉声道,“你是在威胁朕?”
“罪臣不敢。”林尽染静静地迎上他的目光,淡然道,“不论陛下是否愿意将凶犯告知罪臣,天亮之后,自有定论。陛下是要以律法判之,还是让罪臣自行讨回公道,只在一念之间。”
“你当下的恩宠可来之不易。”
“若连家人都保护不了,声名地位皆是狗屁!”
“林御史,慎言。”孙莲英一听他这粗鄙之语,赶忙提醒。
楚帝微微抬手,端坐起身子,轻叹一声,“陈若棠已前往蜀郡。”
林尽染唇边勾起细微的弧度,轻声道,“谯国公在蜀郡可深耕多年。”
“若不听从朕的调派,褫夺爵位也并非不可。”
孙莲英在旁侧听的云里雾里,似是而非。也正如先前所言,若家眷留在长安城,武将尚且还能有些惧畏,一旦将家眷送去武将身边,再行下旨召回,未有听命行事,届时可师出有名。想破这一层,孙莲英不禁打了个冷颤。
林尽染嘴唇翕张,笑言道,“渝国公、英国公府的两位公子只要能在臣的刑罚下挺过半日,臣既往不咎。”
“这两位公子身体孱弱,莫说是半日,怕是一炷香的功夫就得丧命。”孙莲英在一旁轻声提醒,普通的刑罚就已经能让他们一命呜呼。
“臣不用任何刑具。”林尽染拱手一拜,眸中满是坚定,“既二位公子当街杖打元瑶。臣求个公允,同样当街予以惩治。只要二人能挺过三个时辰,臣断然不会追究。”
楚帝只觉得他平静地似乎有些异常,不禁多打量了几眼,片刻后方抬手应允,“罢了!你该知晓分寸,莫要让朕为难。”
“渝国公和英国公府枝繁叶茂,不过是折损两个公子哥,伤不了根本,两位国公都未必会放在心上,陛下又怎会为难。”
半晌沉默之后,楚帝冷哼一声,“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朕已然退让一步,你且安安分分地在长安待着。既将那两个纨绔交由你处置,该撒的气撒了就是,何故徒添是非。晨间,朕命禁军陪你同去国公府上要人,渝国公和英国公定然不会为难。”
正如林尽染所言,两家国公府皆是枝繁叶茂,折损两位纨绔公子无伤大雅。而楚帝又何尝不知晓他的目的,定然有先斩后奏的打算。陈若棠不过是早两日启程,可长安至蜀郡两千里,而蜀道崎岖艰难,山高谷深。若是星夜追赶,未至蜀郡前,林尽染怕是就能取走他的性命。
“陛下放心,臣尚未现身,断然不会落人话柄。”林尽染眉头微微一蹙,斟酌几息后,伸出五指,道,“五日。陛下仅予臣五日,若未能杀的了陈若棠,臣就此罢手。”
“吏部铨中的名录已搁置许久,你当真要为一己私愤罔顾这些寒窗苦读学子的心血。”
“臣一向自私。”
缄默良久,楚帝长叹一声,“一年。一年之后,陈若棠无论是在长安还是在蜀郡,你要如何处置,朕都不会管。同样,朕允你一个合理的请求。”
“陛下笃定,一年之后,谯国公还能保得住陈若棠?”
“至少当下,他还不能死。”
林尽染笑而不语,敲指于膝上静默几息,忽道,“全依陛下所言。不过,臣现下暂无所求,陛下的恩赐可否先暂且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