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中传来一阵脚步声,颇为沉重,饶是林尽染也不禁蹙着眉头,望向那道黑影。
“林御史,请恕罪。小人···小人遵陛下的口谕,在一旁看守王翮。”那道黑影,躬身一拜,只在牢房外就止住脚步,未有再踏进去的意思。
王翮轻蔑的一笑,“陛下的口谕?呵,整个地字号牢房仅有王某一人,若非这林···今日带了两人至此,我还从不知这牢房中竟还有你在。”
“陛下是担心王翮畏罪自尽,故而命小人在旁侧留意。”
“你姑且去传话,王某若未能亲眼看见大事可成之日,绝不会先于皇帝而死。”
林尽染蹙着眉头,稍稍抬手,“你先去外面等候,此处有我。方才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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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王某今日也已倦怠。林公子若有何要问的,改日再来。至于王某愿不愿意说,就得看林公子有何诚意。”
借着淡淡地烛火,瞧见王翮已阖上双眸,并未再多言语。既是精明的商人,又怎会轻易相信这番的解释,况且这林御史的身份仍似雾瘴一般,模糊不清。
至于方才所言,即便说予他们听又如何?作不得凭证,还能给韦俨翻案不成?既是吐露林明德的一应罪行,也算是让着‘林公子’多了一份扳倒林靖澄的筹码,王翮如是打算。
林尽染并未多作停留,只缓缓站起身来,道了一声,“如此,林某先告辞了。”
林尽染持着油灯徐徐而行,旁侧囚室的韦邈已在甬道内等候,可还未踏出几步,就听见王翮高声说道,“韦晟!你比王某关进天牢前长进不少。”
韦晟闻言倏然顿住身子,牙根咬的生紧,面颊上的肌肉紧绷,方才的举动已是极为冒险,虽是竭力压低自己的声音,连囚室也未曾敢走进去,生怕王翮借着油灯认出自己的相貌,但终究还是被他认了出来。
“承蒙东家教诲,韦晟的确有些长进。”
韦邈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可脚下的步子未曾停歇,随着林尽染向外走去,韦晟见状只得匆匆跟上。
走出天牢时,已是暮色深深。
此行虽说算不得收获颇丰,但总归知晓韦晟的确未有参与当初明园命案。可终究有掳掠强暴良家之嫌,何况又知晓个中内情,也未及时禀明。林明德若要受罚,韦晟难逃干系。
可按理,韦邈当与孙儿韦晟径直回韦府去,只是才坐上马车,就令车夫驱车前往光德坊的林府。
申越自上回被林尽染训斥后,当下更有提防之心,眼睛时不时地四处打量,偶尔得扭过头去看看车后的动静,这韦太师不才刚刚分别,眼下怎又跟了上来?
“姑爷,后面似是跟了韦太师的马车。”
林尽染在车内阖着双眸,似是在小憩,良久才道,“无妨。回府后,先去吩咐刘管家在书房备下茶水。”
对于韦俨,楚帝又何尝不痛惜呢?可偏偏又卷入到揽月楼这桩案子中,原本将他羁押在大理寺也算是另类的保护。王翮的账簿上记有每月送予韦俨的四十金,虽不知是否还有其他的赃银,但于一个御史大夫而言,这点银钱当真算不上甚。
韦府终归是书香人家,韦俨又是太师亲手调教的,否则怎会颇受陛下器重,漠视勤勤恳恳的侍御史沈灏,破格擢拔为御史大夫呢?兴许除却为韦氏谋取后路的同时,韦俨当也是自惭形愧,自觉无颜面对楚帝的这番信任,故而在大理寺自裁罢。
林尽染念及此处不由的慨叹,陛下何尝未有愧疚之心,命自己多与韦府亲近,也当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意。太师仅是为知晓其子是否真有贪墨之实,其孙儿是否真有命案在身。可当下木已成舟,这桩案子再牵扯下去,韦府怕是真要毁于一旦。
‘王翮究竟还知晓多少秘辛当下无从得知,纵使元瑶是任将军的女儿,长安的布局多也是揣测及求证。王翮虽说是揽月楼的东家,怕知晓的并不比元瑶多,现下意外因韦晟的举动,他已起了疑心,若是想再套些话,怕是不易。’林尽染如是想到。
秋风飒飒,已略有些寒意。林府外的灯笼随风摆动,林尽染已在端正地府门前候着韦太师的车马。
“看来染之已知晓老朽会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