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有位双胞胎姐姐,唤作姜雪。
奈何姜雪从娘胎里带了病出来,自小便须服用各种灵药。
不巧,姜父带着幼女拜见主家长老的时候,江家某位暴戾恣睢的小少爷对姜雪一见钟情。
甚至还求到了江家的家主那里,要姜雪做他的妾。
那时的姜雪还不到豆蔻年华,一听要为人妾,尽管年纪尚小,她还是据理力争。
可架不过对方话里话外的各种打压。
何况姜雪尚且稚嫩,如何斗得过江家的那群老狐狸?
眼见着平日里威严冷静的父亲失了风度,赔着笑为她求情。
姜雪实在不忍父亲受辱。
再者,就算是为了家族着想……
最终她只能屈辱地应下对方无礼的要求。
家中嫡长女嫁作人妾,这对姜家而言可谓是莫大的羞辱。
奈何他们的族地在对方手里,眼下不得不如此忍气吞声。
江家那边见他们答应,倒也没再咄咄逼人。
考虑到他们家的小少爷尚且年少,过些日子还需跟随某位大能修行,于是江家便将两个孩子的婚期定在了三年以后。
从赤桑原的江家回来以后,姜雪日日郁郁寡欢,心中积郁已久,未过及笄便撒手人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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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姜南已经拜入太一宗门下,得知阿姊积郁成疾,他连夜从宗门赶回。
即便昼夜御剑不曾休息,他还是没来得及见上姐姐最后一面。
后来宗门急召,师尊说宗门大比在即,要求他快些回来。
姜南别无他法,只得照做。
可……他连姐姐的头七都没赶上。
钟弈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他身边的。
那段日子他总是心不在焉。
所以宗门大比时,他在战斗中分了神。
对面那名摇光峰的剑修持剑劈来,眼见就要将他斩成两截。
就在姜南摆烂地原地等死时,凌厉剑气最终停在他面前一寸。
四目相对,他从对手的少年眼底看到了愕然和无措。
下一瞬,剑气化作春风般温柔的淡青色灵光,小心翼翼地将他包围。
他就那样被风轻柔地卷起,慢慢地落在比武台下。
漫天飘飞的风种里,姜南仰头望向收剑入鞘的小少年。
恰在此时,对方也刚好看过来。
钟弈一手搭在后颈,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
姜南倒是觉得无所谓。
如果真到了搏杀的关键时刻,敌人可不会跟比试时的同门一样留手。
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
他早就习惯了。
那之后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
姜南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比傀儡人还不如,机械地过着听课、修炼、被师父训的枯燥生活。
都言男儿有泪不轻弹。
中元节那天,姜南在宗门中最偏僻的山坳坳里为故去的胞姐烧纸钱。
在这里,没人会让他端着世家仪态。
也没人会让他放弃世俗牵挂,一心投入修炼中去。
更没人笑他姜家无能无势,笑他阿姐只配给人做妾。
这里只有冰冷刺骨的山风,还有没过膝盖的野草。
最开始时,他仍绷着脸不让自己狼狈地哭出声来,可想到此前种种经历,他还是没能忍住。
那时,姜南连束发之年都未到。
同辈世家弟子的欺凌,师尊的不理解,家族势微,胞姐抑郁而终……
这些加在一起,终于还是将他彻底击垮。
他从未那么狼狈无助。
可凄惨的哭声未曾招致命运的怜悯,之后只是变本加厉的难熬。
中元节过后,他时不时就会来到那个山谷发泄情绪。
有时是暴躁地用灵力震碎山石,有时是埋在满地野草里细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