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影沐,他居然连保护自己的屏障都撤去了。
火凤想趁机上去一刀砍了那老头儿,刚迈出一步,就被长琴拉住了胳膊,火凤回眸怒瞪他,“干嘛?”
长琴道,“阵法已经破了。”
“这就……破了?”火凤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长琴看向影沐,点了下头,“她靠近的时候,溟幽就主动撤了阵法,大概是,怕伤到她。”
火凤沉默下去,半晌,才不屑的轻哼一声,“一把年纪了,还装什么情种。”
溟幽盯着影沐冷若冰霜的脸,颤巍巍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他轻咳一声,气息有些不稳的开口,“要杀我就,就趁现在,不然,我会改变主意的。”
影沐咬牙,手中的长枪握得更紧,“你以为我不敢?”
溟幽望着她无奈的笑了声,“你敢,所以,动手吧。”
说完,就轻轻闭上眼。
影沐盯着他看了很久。她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认识这张脸。在她记忆中的顾清悒的影子,是清俊的,秀逸的,好看的。可眼前这个人,苍老,疲惫,丑陋,做了太多恶事。
她该毫不犹豫一刀了结他的,但想起他对自己那些偏执得疯狂的行为,她突然就觉得,这个人,是可怜的。
魔界第一女将的枪,杀恶人,杀仇人,偏偏杀不了可怜人。
许久后,影沐以长枪触地,半蹲在他面前,“你马上停止这一切,我就不杀你。”
溟幽的回答几乎是毫不犹豫,“不可能。”
他筹划一生,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眼看就要得到梦寐以求的一切,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放弃?
“好,”影沐起身,“这是你选的。”
枪身一转,划出一道漂亮的金色流光,那光芒尚未从眼前消失,一泼血红酒遮蔽了溟幽的双眼。
他愕然的睁大眼,似乎尚未明白发生了何事,下一瞬,影沐的身体就软软倒在了他面前,他呆呆地望着,连伸手接住都忘了。
火凤眼皮猛跳,不太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影沐居然挥枪抹了自己的脖子?
长琴也不明白影沐为何要这么做,她分明是要拿自己的性命逼溟幽收手,但她,何必真的对自己下那么狠的手,居然亲手在脖子上割下那么深的口子。
溟幽像一个迟钝的木偶,愣了好半晌,才膝行着往前几步,跪在影沐身前,颤抖的手握了几次,才将影沐流血的脖子握住,似是要挡住那不停溢出的鲜红的血。
“阿湄,阿湄……”喉咙里的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如吞了一把碎玻璃,淋漓的淬着血沫子,“你这个傻姑娘,傻姑娘啊……何苦……”
他垂下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眼皮抖动,眼尾猩红,似要落泪,“我不会让你死。”
说完,抱着影沐仅剩余温的身体,一步步艰难的往外走。
在他身后,是被风吹开的稀薄魔气,以及黑色创口一般的残存阵法。
长琴将目光收回,拉起火凤的手,轻声道,“阵法已停,魏然那边,也该动手了,我们去看看。”
火凤仍有些愣神,呆呆地跟着长琴御风前往鬼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