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光风霁月

愚园梦魇 顾灿 5951 字 13天前

卞文雄继续细细地叙说:“我们在李定国将军帮助下在昆明重建了抗清联络站,除联络逃难到云南的南明旧部、募集捐款支援抗清外,一直跟随李将军转战云贵和中缅边境。前年清军三路大军进逼云贵时,李定国将军急令刘正国守三坡、红关诸要津,抵御从四川来犯的吴三桂军队。派遣汉阳王马进忠、马宝驻守贵州。由于孙可望已将云贵南明军队的布防情况都出卖给了清军,清军又利用孙可望过去在贵州的地位和影响,导致南明贵州守军节节败退,原大西军的将领王自奇、关有才等杀害了南明总兵徐祜倒戈降清。李定国愤然率兵讨伐,王自奇死于乱军之中,关有才被擒拿到永昌处死,李定国军队也在这次讨伐叛军的战斗中死伤万余人马。老谋深算的大汉奸洪承畴乘南明军队内乱之机,用金钱招降湖广黔滇孙可望的旧部,扩充到他们挥队中,致使李定国五十余万精锐之师,十之八九通敌、叛逃,最后剩下不足十万人马。贵州已经无力防守,只得退守云南。”

天赐说:“西南地区的抗清形势原来是相当不错的。就是因为孙可望妄想篡位夺权,像张献忠那样做大西国皇帝。结果皇帝没当成,却成了丧家之犬,投降了满清,充当顺治进犯云贵的马前卒。随着清军在西南战事的顺利进展,顺治对孙可望的‘恩遇’也走到了尽头,这个无耻叛徒也失去了利用价值。据我们从清廷得到的可靠情报,孙可望突然暴毙,死因不明。孙可望一生钻营权力妄想称帝,穷途末路时不惜出卖国家民族充当汉奸,最后落得个兔死狗烹的悲惨下场。古今中外凡是卖国求荣、认贼作父者大都没有好下场。”

小双说:“正当李定国将军筹集粮饷、招募兵马准备收复贵州之际,顺治复以三路兵马再犯云贵。西路吴三桂自汉中、保宁至建昌,进犯姚安。中路信郡王统旗兵由襄阳、荆门渡泸水,会师于杨老堡至贵阳,向乌撒进犯云南曲靖。南路多尼、罗托统旗兵自桂林、庆远、东兰、泗城等土司诸城包抄禄礼站渡盘江。李定国派刘文秀守七星关,派一支偏师弛缓、牵制来犯的吴三桂西路军。吴三桂来势汹汹,刘文秀抵挡不住,只得放弃七星关退走泗州城。土司岑继禄叛变,李定国三渡盘江失败,被逼撤军至凉水井,云南前线岌岌可危。永历内阁由天波、吉翔把持着,他们被清军的攻势吓破了胆,决计要李定国奉旨护送永历帝撤退到缅甸避难。李定国一边派兵护送永历帝到腾冲暂避,一边在高黎贡山设计埋伏阻击清军。他在山中要道埋设炸药,遍布陷井,布防三道伏兵,专候吴三桂的追兵到来。十八日吴三桂与多尼、罗托攻永昌,李定国发兵大破之,斩首数千,然后退入山中。多尼、罗托心惊胆战,劝吴三桂勿追。吴三桂为争抢战功,不听劝告,率队追入山中。正当前锋已进入伏击圈,有叛徒儒生陆贵生于吴三桂军前告密,泄露了李定国的全部军事机密。吴三桂派精兵强将排除炸弹、绕过陷阱,与李定国的伏兵短兵相接,双方损兵折将,吴三桂的多名章京、牛录被斩首,李定国的大将窦名望、王玺不幸阵亡殉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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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文雄说:“我们抗清联络站打入吴三桂的内线得到叛徒陆贵生告密的情报,立即通知了李定国。此时吴三桂大军已从正路来犯,为了保存实力,抢占制高点,以利再战,李定国退走南甸,扼守磨盘山。李定国在磨盘山与吴三桂拼死血战,在阵地上亲手斩杀了清军八旗固山额真沙里布,杀敌数千。永历帝退走缅甸后,由于天波、吉翔等大臣暗中阻拦,一直滞留不回。李定国多次上血书请求永历返回云南,都被天波、吉翔截留,没能上达永历。缅甸宫廷政变,新君惧怕清军,将永历软禁于侧室,君臣分居,羁不得出。万不得已,李定国多次发兵讨伐缅军,以少数兵力大败缅甸十万象军,攻入诸要塞,斩敌数万。但是缅甸国王为献媚于吴三桂,始终不肯放回永历。李定国忧愤过度,染病在身。”天赐问:“现在李定国身在何处?”

卞文雄说:“现在李定国将军和他的旧部数千人聚集在阿瓦河东百里,当地少数民族称为‘桂家’。我们为了继续进行秘密抗清活动,又回到了昆明秘密联络站。莺莺母子与陈圆圆在一起,有她的庇护,我们的安全暂且有了保障,这期间我和小双秘密来住于昆明和阿瓦河之间。现在云南的抗清形势越来越困难,已经无法再开展秘密抗清活动了,所以这次我们带上莺莺母子,还有小双的妻儿、嫂子侄儿就直接撤回到北京来了。吴三桂占据云南后,成了称霸一方的云南王,身边姬妾成群,与圆圆的感情越来越疏远。当初吴三桂带着圆圆由汉中来到四川,现在又定居云南,欲将圆圆立为正妃,圆圆心底里从来不愿意做大汉奸吴三桂的王妃,因此托故推辞了。吴三桂移情别娶,所娶正妃悍妒奸佞,欲对圆圆陷害冤杀,但是阴谋败露终究未遂。圆圆看不惯吴三桂的汉奸媚态和奢侈淫荡,已经搬出王府在别院居住。俩人感情渐趋破裂,我怕狡黠的吴三桂暗中加害于圆圆,殃及莺莺母子,所以我们就全家一起撤回北京了。可怜圆圆孤苦伶仃地独自在云南,她又不肯跟随我们回到北京来,怕吴三桂追杀连累我们。我们没能完成营救圆圆的任务。”

天赐安慰说:“我想吴三桂也不至于丧尽天良,加害圆圆。我们还是有机会到昆明去看望她的。你们在西南坚持八年抗清斗争,经受了各种考验,真了不起,应该得到嘉奖,撤回来后跟随我一起到浙闽前线去。”文雄和小双热泪盈眶:“回到你身边就像回到家一样,我们又可以在你的手下坚持抗清斗争了。”莺莺母子喜极而泣:“我们也要跟随你到浙闽去,哪怕到天涯海角也不再分离。就是想起圆圆她孤零零地在昆明,实在太可怜了。”卞文雄和莺莺母子和小双的家属仍然回到他们在东华门外的旧宅子居住,云南来的弟兄们则住到香山秘密抗清基地,等待前往浙闽前线去。

天赐说:“你们两家在北京休息一段时间再跟随我到浙闽抗清前线去,我重新派交通员到云南去,把几年来筹集的一大笔银子带去,一部分作昆明联络站的经费,大部分捐助给李定国将军作军饷,供他招兵买马,重整旗鼓,继续坚持抗清斗争,并与圆圆取得联系,决不能让吴三桂加害于她,尽量劝说她回到江南来。从浙闽来的情报得知,郑成功为了建立牢固的抗清根据地,准备从荷兰殖民地手中收复台湾。希望李定国和郑成功两位抗清将帅联合起来,开创全国抗清斗争新局面。”卞文雄和小双激动万分,取出从贵州带来的茅台酒,转悲为喜道:“这是我们千里迢迢特地给你带来的国窖茅台酒,我们一起干一杯。”

天赐赞赏道:“好酒,好酒!曹操说;‘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这第一杯酒先祭祀抗清烈士。”说着,三人举杯敬酒,然后洒在地上。“这第二杯酒祝李定国将军身体早日康复,重整旗鼓,开创西南抗清新局面。”三人一饮而尽。“这第三杯酒是我给你们的饯行酒,祝你们这次昆明之行一路顺风。”

第三天拂晓,天赐他们亲自送新交通员刘伯阳和小分队弟兄到云南去。他们装扮成长途贩运丝绸、茶叶的商旅,从香山秘密抗清基地出发,经石景山、卢沟桥、长辛店,一直送到了良乡。刘伯阳说:“送君千里总有一别。少爷,时辰不早了。你请回吧。”天赐仍然依依不舍:“我要不是答应张勇、王虎马上去浙闽的话,这回就亲自带队去昆明了。想当年我们在云南一起泛舟滇池,畅游大理,远有缅甸,逗留波密,攀登珠峰,那是一段多么浪漫舒畅的日子!”天赐仿佛沉浸在梦境一般。“到昆明后及时派人传送情报,一定要唤起李定国将军对抗清复明大业的坚定信念,尽最大努力劝说圆圆重新回到江南来。”直到他们渐行渐远,已经看不见人影了,天赐这才扬鞭策马,奔驶在回京城的驿道上。卞文雄、小双和雪雁紧紧地跟随身边,四匹马齐头并进,路上天赐一句话没有,其他仨人也不忍打破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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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他们回到香山秘密联络站,卞文雄和小双回自己家了。天赐和雪雁住在客房,一进门天赐就嚷嚷着拿酒来,今晚要喝个痛快,一醉方休。雪雁取出茅台酒,又炒了几样天赐爱吃的下酒菜,俩人在小楼上闭门喝酒。雪雁取出琵琶弹奏了一曲陶渊明的诗歌为天赐助酒。

天赐听后对雪雁说:“陶渊明的这首诗太悲苦,把我的古筝拿来,咱俩合奏合唱一曲李清照的相思情诗《一剪梅》吧。”一曲委婉曲折又真挚动人的歌曲响起,余音绕梁,缠绵悱恻,经久不息。

刚刚还是月满小楼,忽然天际飘来一朵乌云,迅猛地扩散开去,顿时乌云满天,漆黑一团。山雨欲来风满楼,雪雁赶紧关上窗户,俩人兴致勃勃,继续弹唱。唿啦啦平地起风雷,一时间电闪雷鸣,轰轰隆隆下起了倾盆大雨。雷声、雨声、风声夹杂着歌声交混回响,在小楼上空飘荡,传向远方。雷暴雨只下了不到半个时辰,雨过天晴,霁月格外明媚,照耀得万物明净清澈,微风吹动花草,映射出粼粼水光,真是一派霁月光风的美妙夜景。天赐推开窗户,一阵清风吹来,感到心旷神怡,悲怆感、相思情顿时烟消云散。忽然看见几条黑影闪过窜上小楼顶,消失在皎洁的月光之中。天赐取出宝剑从窗台纵步跃升到小楼顶去追踪那几条黑影,身手敏捷的雪雁也取上短剑跟随天赐跃上小楼顶,紧跟其后。他们追踪了一会,不见人影。天赐恍然大悟:“不好,夜猫子已经进宅了。”他俩迅速回到小楼,只见灯火阑珊处,老太监沈鸿坤带着小柱子等四个徒弟正围坐在八仙桌旁享用美酒佳肴呢!天赐见了朗声大笑:“不速之客,不请自到。我真想到紫禁城去拜会你们。幸会,幸会,欢迎光临。”沈鸿坤和徒弟们赶忙起身,躬身回敬道:“抱歉,抱歉!夜猫子进宅,偷腥来了。”

天赐吩咐添上碗筷酒杯再加几个菜,雪雁斟酒,天赐举杯敬酒,三杯酒过后沈鸿坤调侃说:“谷大侠正乃高雅秀逸之士,我们就是听着这悠扬婉转的琴声找到你这小楼的。徒弟们都听得入迷了,下起雷暴雨也不愿进屋,躲在屋檐底下偷听,生怕打断你们的雅兴。想不到你金屋藏娇,艳福不浅,身边的书童兼管家竟是色艺俱佳的美女,而且还有一身过硬的武功。”天赐说:“只是位红颜知己,外遇情侣而已,让老前辈见笑了。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定有重要情报相告。”沈鸿坤说:“清宫发生大变故了。顺治帝福临皈依佛门,剃发当和尚了。”天赐并不十分诧异:“我听玉林秀高僧和汤若望神父说过此事,想不到会来得那么快。”沈鸿坤说:“说来话长,事情原委容老朽细细叙说。”

老太监将雪雁斟的一杯茅台酒一饮而尽,慢条斯理地开始讲述多情天子福临如何嬗变成痴情和尚:“自从福临钟爱的董鄂妃和爱子在后宫的嫔妃纷争中不明不白地死去后,少年天子心情一直郁郁寡欢。为了求得精神解脱,有一段时间福临在其母大玉儿的影响下,曾经对汤若望的洋教很感兴趣。他们所以看重汤若望的洋教,是因为这些洋教士有些知识和技巧,还因为南明永历帝和太后信奉洋教,要招降南明皇帝也得装腔作势地崇尚洋教,这也是政治斗争的需要。但是满族人自古以来就信奉喇嘛教,所以福临对佛教有一种自然的亲近感,总是说自己前世就是一个衲子。在笃信佛教排斥洋教的太监总管吴良辅的巧妙诱导安排下,福临终于来到京郊西山慈善寺玉林秀和尚的禅房,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行痴’和尚的法号。最能触动福临心灵的那句偈语是:‘人生如梦又如戏,生有何欢死何惧?如梦似幻何所依,梦醒却又在梦里。’但是少年天子福临的尘心很难泯灭,经不住万丈红尘的诱惑,又徜徉于八大胡同的青楼之中,寻求刺激,排遣烦恼。他将祖宗家法置之脑后,爱上了一位汉家烟花女子,并娶进宫来册封为皇贵妃。为了堵住朝野的非议,还下诏大赦天下,那些沦落为亡国奴的汉族‘罪臣刁民’,那些被满清贵族投入监狱、流放宁古塔的无辜汉族百姓因此获得了开释。他们是应该感谢鞑子皇帝的皇恩浩荡,还是应该感谢那出身秦淮名妓的汉族皇贵妃的恩泽普降?”

天赐说:“满族原来不信佛教,信奉萨满教,崇拜令人神魂颠倒的巫术,认为天神是世界万物的最高统治,遇到灾祸、疾病请萨满跳神来消灾治病,达到愚弄和控制满人的目的。”雪雁说:“听说太后信奉基督教了,脖子还挂着金十字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