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辛以一瞬不眨望着她,蒙住她眼睛的手指剧烈颤抖,拇指指腹抚着她被阴湿河水冲刷得通红的眼角,另一只手抚着她的膝盖,又极矛盾地半点没有抓痛她。
“方清月……”
“……嗯……”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也一样沙哑,咝咝作响,难听至极。
“我只包扎了衣服外面看得见的伤口,还有没有别的地方痛?筋骨之类的?”
她继续摇着头,这才发觉自己胳膊和脚踝上在河水中的细小划伤已经统统被悉数包扎完毕,但全身肌肉酸痛得不行,没有太多力气说话。救护车厢里的光线似乎过于明亮了,即便有他的手做挡却依然令她觉得格外灼目,只好又重新闭上眼。
接着,她听到簌簌几声,眼皮被清凉轻盈的柔软布料蒙住,带着浅浅的薄荷味道。
是他将那条红丝巾绕过她的脑后,系在了她的眼睛上。
“医生说你的眼睛受了河水污染,要休息一段时间,暂时不能见光。这条丝巾我刚刚洗干净了,先蒙一下,挡挡光,好不好?”
她点点头,随即感觉自己的手心贴上温热纸杯,外围是他的手掌,将她笼罩在其中。
“方清月……怕么?”
她没马上回答,能感觉到他是蹲跪在自己对面,听到他起伏的呼吸,感觉到他的膝盖抵上她的腿,指尖仍在颤抖。
又静了片刻,才摇摇头,哑声道。
“有一点……但我知道你会来的。”
成辛以望着她,心脏仿佛一半受尽酷冷雪拥、一半又被熊熊烈火煎烤,既凛又烫,折磨着他,却又令他因为没有再次失去她而对世间万物都饱怀深切之至的感恩。
他咬住嘴唇,凝滞片刻,尽力咽下哭腔,不叫她听出来。
“我应该……再早一点赶过来的,对不起……”
她微微怔愣,又摇了摇头,纤软手指向前伸出来,寻找到他的耳朵,掌心感受到坚硬短发的触感,蒙眼的红丝巾将她整张脸衬得白净剔透,如同晶莹美丽的钻石。
“不是的……成辛以……”
她吃力地探低身子,喃喃唤他。
“……不要‘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成辛以……”
他放低纸杯,将脸送进她冰冷柔软的手中,但一滴眼泪却趁这时不听话地落下来,刚好落进她指间。
“成辛以……”她似乎被那滴泪砸痛,身体连带着一并抖了抖。
“……嗯……”
“你能不能……抱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