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
……
成辛以明白过来。
额外将贺奶奶安排在二楼单人病房、又允许他们最先做完笔录离开的这些举动,原本只是为了最大限度避免方清月与贺暄碰面。但贺暄对此毫不知情,所以大概是误会了,以为他是看在旧邻居的情分上,对贺奶奶做的特殊照顾。
夏日炎炎,无风无蝉。
成辛以眯着双眼,自然没必要反驳,只盯着贺暄看了半晌,慢慢歪了歪头,依然面无表情,不动声色,不紧不慢,开口试探。
“你就只有这一件事要跟我说?”
贺暄顿了顿,挠挠头,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唉……”
成辛以看到贺暄肚子的脂肪在灰色T恤里上下浮动,忽闪忽闪,若隐若现,弧度好似因风而起的旗帏。
“一转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其实也挺唏嘘的,之前我也挺冲动,时过境迁,现如今再冷静下来想想,当年的事,也不完全是你的错。”
贺暄收了收下巴,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慈悲施恩的味道,大概是想要主动发出时隔多年的和解邀请。
“反正都过去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总不能永远停留在原地走不出来,对吧?真闹成那样,对谁都不好,在天上的人一定也释然了,一定也会希望我们都能好好生活下去……都过去了,别放在心上了。”
……
成辛以没说话,眼睛眯得更细,毫无遗漏,不肯放过贺暄脸上任何一帧细小的微表情。
但最终得出的结论是——没有说谎、没有隐瞒。
贺暄并不知情。
那么,帮凶候选名单上大概率排除一人。
……
他停止眯眼审视嫌疑人,双腿转了个方向,在长椅上坐下来,跷起脚尖。
贺暄没等到他的回应,以为他是默认了,便也在长椅另一头坐下来,压低嗓子继续道。
“我听说你调回来很多年了?但也不常回市南的老房子,一直住在刑警队么?”
成辛以转了转脖子,开始厌倦继续待在这个空气中弥漫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心不在焉的舌尖不自觉回忆起方清月的嘴唇和纤柔小腹以下的甜软气息。
“你……去看过她么?”
他听到贺暄还在不知疲倦地问。
当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但成辛以没有发出冷笑。
懒得冷笑,他连气都懒得叹一声,他只嫌他吵闹。
既做作、又吵闹。
……
毫不知情的贺暄抬手咳了一声,但与咳嗽本身无关。
“我……去年结婚了,我老婆是我同事,比我小两岁。我们领证之前,我自己去看过她一次,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就想陪她说说话。我爷爷不是正好也葬在北郊墓园么,那里这些年维护得还挺好的,很干净,管理得不错,她的墓碑很干净,人还是那么年轻漂亮,一点儿也没变。”
成辛以看了看他,又转回头,抬手摸了一把耳朵,语气不显任何波澜,仿佛是在喃喃自语。
“北郊墓园。”
“嗯。”贺暄不觉有异,只继续醉心于唏嘘感慨。
“还好她和我爷爷葬在一座墓园里,互相还能作个伴儿,她那么喜欢热闹,总不能一个人孤零零的吧。”
成辛以垂低眼皮,双肘撑在腿上,左手食指和拇指相抵,慢慢摩挲着,没理会他。
贺暄瞅了他一眼,因为角度变化,正好看到了成辛以锁骨下方一道浅浅的抓痕,很像是女人的指甲留下的。于是他想了想,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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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样,这些年……有没有……遇到什么合适的人?”
……
成辛以停下自顾自的思考,两排牙齿横向磨蹭一下,脚后跟在砖石地面磕了磕,仿佛想磕掉黏在鞋底的劣质糖浆,终于开始深深呼吸,缓缓开口。
“老贺。”
大概是这个称呼太久没有出现过,贺暄眼中出现明显的怔愣神情,看了看脸部线条始终冰冷的男人,随即发现男人的锋利唇线咧出极小的倾斜弧度,但黑眸中没有半点笑意。
“祝你家庭幸福,百年好合,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谢……你……”
前女友可以用卡车点数,所以这祝福令贺暄有些尴尬,但想继续说的话已再得不到半分耐心,不足半秒就被中途截断。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