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隔三差五就给他写信,写一些有的没的,花开了,叶落了,今天置办了新衣,明天要去买滋养轩的软糖。
给弟弟写信变成了一种日记,只不过记得都是我希冀的事情。
跳舞日子久了,我明白了自己的普通,在这个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里,我谁也不是。有太多漂亮惊艳的姑娘或飞上枝头,或跌落万丈,而我,平凡到这两样都做不到。
我是嫉妒的,也是清醒的。
我只希望给自己找个安身之所,找一个不像爹,不像邑哥儿的男人。铃语笑我没有志向,找靠山当然要找个最高大最牢靠的,但她又说清醒些是好事。于是找来找去,费了好几年。铃语人漂亮眼界也高自然难找,我倒是没想到自己也会竹篮打水。
可能我自心底就对那些男人信不过吧,不管他们说不说中国话,都是一样的男人。也是这个时候,加藤先生第一次到舞厅来,他沉稳从容潇洒,他会和舞女们调情,但从不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舞伴,也不会给舞女灌酒,不会想着如何如何把人拐回家。
铃语说这叫绅士,我是不懂的,只知道他是个好人,好男人。听姑娘们私下谈论,也说加藤先生出手阔绰,非常舍得花钱,带她们去听戏去喝茶,去置办新衣。连铃语都破天荒地夸说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但她后面紧跟着说这人不是傻的就是有猫腻。
我倒觉得她是嫉妒了,因为加藤先生从来不点她跳舞。当然,也没点过我。
我绣的手帕,从来没有机会送出去。
再后来,舞厅新来了个叫骊珠的姑娘,说了很流利的日本话,加藤先生就再也没点过别人了。我懂,若是我,身处异乡肯定也想找个能说乡音的姑娘跳舞,更不提骊珠长得比铃语还漂亮。
可我心里难受,说不出的难受,只想哭,总是想若我会说日本话,那加藤先生身边的人会不会变成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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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也是因为心里想着太多杂七杂八的事情,才被灌醉了酒。这个男人与加藤先生有一样的口音,让我觉得特别好听,又特别伤心,于是我搂着他离开了。
第二天醒来,我没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