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面像极了穷凶极恶之徒在欺负脆弱小孩。若非足够了解自己孙子,周瑞阳可能会忍不住一巴掌拍死这小子。
然而忍不住的人多的是,首先沉了脸色的是一位修罗道业师。只见他将手中茶盏重重往桌边一放,冷声道:
“周老,您家这门户……看着可不怎么干净啊。路有不平,事有不公,业师干的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活,只惦记好处的人做什么业师!”
周瑞阳端坐主位,双手捧茶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他暂时没瞧出来周岩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得再看看。
“现在的年轻人,想法和咱们这些老东西不一样。对错难说,不过老周家这传承,看样子是难长久了。”天道业师齐司礼满是皱纹的眼睛笑成月牙形,圆胖的右手掌中一对黑檀木核桃来回滚动,发出咯咯的碰撞声。
听见这话,周瑞阳那双眯眯眼不得不睁开了。齐司礼与他同辈,但年龄比他大不少,这面子不能不给。他瞥了周岩山一眼,呵呵笑着说道:
“童言无忌。”
众人顿时一鲠,周家儿童的年龄上限高得有点离谱了。
“你说做无用功是什么意思?走错的因果线如果不予修正,一定会影响轮回判定。怎会影响不到线主?”秦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认真看向周岩山。
“你见过吗?”周岩山好笑地说道,“这种因果走错的线只在线主临终时才会清算。你追踪过转世后的人会有怎样的果报吗?一切都是他——咱们的祖师爷,空口白话编的,没证据。”
周岩山重重在关池肩上拍了拍。关池静静坐着,像断了线的人偶,喜怒哀乐皆藏在僵硬的外壳下。
“被纠正的因果最后究竟什么样,线主是否真的不再受错线影响,咱们看不见。就像考试一样,卷子做完了,成绩不公布,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做对没有。咱们就这样瞎着眼睛做了千年的题,还自以为崇高而伟大。不是傻子是什么?”
周岩山缓步走到堂中央,抬手指向靠着门边站着的傅云琪,高声说道:“上次在岳坤的因果镜里,你差点死了。拿命去做没答案的卷子,到底有什么意义?业师到底有什么意义!”
傅云琪随手抄起窗台上放着的一个茶杯就砸了过去,周岩山立即矮身躲过。茶杯贴着周瑞阳的耳朵飞过去,狠狠撞碎在他身后的墙上。短促脆响后,洁白的墙上留下一滩深色水渍。
周瑞阳僵了僵,强忍着没有跳起来开骂。
“你他妈在放什么屁。”傅云琪的声音冷得如堕冰窖,看向周岩山的目光像带着刀子,“看不见结果又怎样,看得见眼前的不公就够了。怎么,行侠仗义还得管售后吗?我们是业师,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