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屹点头,“是这么个意思,不过皇兄大可放心,我们会乔装打扮一番,绝不会叫人看出来的。”
永昭帝将手里的折子往桌子上一扔,沉声道:“这件事等我问过母后再说。”
兄弟俩有点不甘心,但哥哥面前不容放肆,等出了紫宸宫,景嘉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心虚道:“四哥,要是三哥真的去问母后该怎么办?”
赵景屹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脑袋说:“放心吧,确实是母后想出去走走,你就安安稳稳地跟着我。”
果然傍晚时分,永昭帝去了永寿宫用晚膳,说起下午的事,皇帝问母亲:“可是母亲的意思?”
傅茜妤放下筷子点点头:“我老了,这几年身子骨越发不好了,这皇宫都待了一辈子了,趁着胳膊腿还有劲,我想出去看看。”
永昭帝有些不放心,想着母亲年迈,万一路上出事怎么办。
可一想到自己时不时会带着皇后出门游玩,想着母亲入宫几十年了,连皇宫的大门都出去过,一时愧疚,也就应下了。
“母后想去哪,儿子挑一队侍卫跟着您,好护卫您的周全。”
“这么多人跟着,还怎么玩?”傅茜妤摆手:“你可别折腾我,得让我玩了尽兴才好,再说,你两个弟弟跟着呢,能出什么事?”
“话虽如此,可您也不能任性,要么就让儿子跟您一起出去。”
“贵妃的产期在即,她的身子一直不大好,这个节骨眼上你得陪着,我的儿子呀,你放心吧,如今天下太平,不会出事的。”
如此说定,四月初,傅茜妤便秘密出了皇城,谁也没惊动。
一路上,她跟着两个儿子游遍大靖的山山水水,在皇宫挣扎几十年,从未有一刻如眼下这般安宁。
傅茜妤贪恋江南美景,索性寻了一处有山有水的地方添置了房产,春来听落花,夏来听虫鸣。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十几年,永昭帝顺从母亲的意思并未强求母亲回宫,只派了人在暗中秘密保护。
直到永昭二十八年,正陪着儿子练习骑射的皇帝却突然接到母亲病重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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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耽误,皇帝亲自出城将病重的母亲接回皇城养病。
在足足昏迷了五天后,傅茜妤才醒了过来,看着坐在床边的大儿子,傅茜妤虚弱的脸上染上笑意;“你不用上朝吗?围着我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永昭帝捧着药碗坐在床边,明明年近五十,此时却红着眼睛,哭得跟孩子似得,“母后,您不要离开儿子好不好?”
傅茜妤眯眼笑,嗔怪:“你都是做祖父的人了,多大的年纪了还找娘?”
永昭帝哄着母亲笑:“儿子便是八十岁,也要每日喊一声娘才高兴。”
“孩子啊,娘这一辈子生了你们兄弟三人,可最对不起的只有你。”
听着母亲的话,永昭帝捧着药碗的手蓦然攥紧,耳边听得母亲继续说:“你和屹儿虽是双生,但因为你是长子,不足四岁便离开了我,比起你的两个弟弟,母亲亏欠你太多太多。”
“娘,儿子从来都没怨过您,儿子还记得父皇和儿子说过,身在帝王家第一件要学会的就是割舍二字,割舍友情、爱情、乃至亲情,可儿子觉得儿子是幸福的,儿子虽然不是在您膝下长大,可儿子却知道您是惦记我的,您会在儿子下学时的路上静静的看着儿子,儿子生病时,是您在床边悉心照料,您宁愿自己背负骂名也不愿儿子充实后宫,为的就是让儿子能拥有安宁祥和的日子,皇后贤惠,贵妃宽厚,放眼历朝历代,有几个皇帝能如儿子这般逍遥,正因为如此,儿子才能在前朝大展身手,儿子对您只有感激,何来怨恨。”
傅茜妤深深叹了一口气,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双眼:“好孩子,好孩子……”
说话间,小重孙一路小跑进来,手里还捧着一束刚采摘下来的桃花,举到傅茜妤面前,奶声奶气道:“太祖母,外面的桃花都开了,我陪您去放风筝可好?”
“好啊,只是太祖母身子不舒服,等过几日好不好。”
小家伙慢慢爬到太祖母身边,憨憨地点头:“那太祖母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郧儿想听什么?”
“想听太祖母年轻时的故事……”
永昭帝悄然退了出来,身后的稚嫩的童音渐渐远去,耳边依稀间听到母亲同孙儿说起了她才入东宫时的事情。
所有人都守在外面,直到一炷香后,小家伙再度跑了出来,“皇爷爷,太祖母睡着了……郧儿叫不醒太祖母……”
此时,有花瓣顺着微风吹进傅茜妤屋子,恍惚间,她感觉回到了现实世界……
回到了车水马龙的二十一世纪。
永昭二十八年春,懿德太后薨!
愿岁岁无忧,长安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