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不但是南陈的天然屏障,也是都城建康的生命线。
沿着平江从各地往来的货物就像经过了一个大动脉,让都城建康始终保持着充足的养料,供养着这里超过百万的达官贵人和平民百姓。说平江是最辽阔的母亲河毫不为过。
临近建康码头一侧的平江,更是宽阔如海,一眼望不到尽头。江面越广,水面就越深,航行的船只也就越大。从码头远眺,江面烟波浩渺,满眼尽是各种大船往来穿梭。繁忙的码头上,不断有船靠岸,也不断有船离开码头驶向未知的目的地。对码头来说,这些船仿佛就是生命的过客,其中既有空空荡荡什么也没装的船,也有满载货物,让人顾盼生辉的船,就像我们遇见的每一个人,其中既有失望,也有希望。但不管怎样,无论好与坏,每艘船如同每个人一样也是独一无二的。
忙碌的江岸,一艘毫不起眼的货船撑着白色的风帆也离开了码头。船舷两侧的水浪缓缓的拍向岸边,带来生命的阵阵韵律。它向着上游,鼓起风帆,逆流而上。就像每一个迎难而上之人,既不畏惧逆流的艰难,也不害怕遇见江心突如其来的巨浪。
田冉立在船头久久注视着这浪花,他眉头紧锁,似在思考着什么。暗流涌动下,南陈整个朝野即将掀起巨大的波浪。可浪花再怎么翻涌,也不能脱离江水独自屹立,人又何尝不是如此。这里始终是他的故土,没有了这片土地和江水,谁又能独自存活?他除了复仇,是不是还有更大的责任,让南陈这艘大船不至于倾覆?
这艘船刚驶入正常的航行水道,成云便按耐不住问,“公子这次为何不现身告诉谢安与王奎是谁要杀他们?”
田冉隔了一会,才淡淡道,“这已不重要。”
“我们救了谢安与王奎,虽然没想要回报,你不怕这两个大官误会,反而怪罪到我们赤血盟头上?”
“误会?”田冉轻叹一声,“这两人本就与我有仇。如果不是为了国家大义,他们与平城王相互攀咬,我本不该管这种闲事。”
老伍在一旁拍了拍成云的肩头,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多问。
谢安和王奎对田冉的父亲郭淮,一直心怀嫉妒。如果说平城王直接害死了郭淮,那么谢安和王奎就是隐藏在背后的真凶。可田冉现在却不得不救这两个与他有仇的南陈肱股之臣,即便田冉心胸再开阔,心情也不好受。
老伍是郭淮的老部下,知道其中的是非曲直,而成云还年轻,并不了解内情。
老伍附在成云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成云挠了挠后脑勺,方才恍然大悟,他只有对着老伍苦笑。
船只进入水道没多久,浓云已经遮天蔽日,江心的风越来越大,似将有暴雨来袭。浪花飞溅下,船身开始不断左右晃动,船头两只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也在风中不断摇曳。
乌黑的天空下,这两只红灯笼就像这艘船的两只眼睛,向着天空发出无声地抗争。
一声尖利的嘶鸣过后,一只血色红鹰忽然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它在狂风中不断振翅,在这两只红灯笼的指引下,向这艘船俯冲而下。
田冉抬头注视着这只红鹰,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意,他对着天空稳稳伸出右臂。只见这只红鹰轻巧地掠过船头的浪花,收起宽大的双翅,稳稳地停在田冉的右臂上。
是赤羽回来了。
田冉用头轻轻蹭了蹭赤羽的腹部,赤羽也用带着水珠的脑袋在田冉的头上摩擦了好一会,就像许久未见的老友,相互亲切拥抱。
成云从赤羽腿上取下一个信筒,递给田冉。
这是陈楠公主的密信,上面有近卫门的绝密封印。田冉将赤羽交给成云照看,拆开信筒细看。
过了很久,田冉才将信筒重新卷起,轻轻掷入船头的浪花中。
一个正往船舷拍击而来的巨浪很快将信筒卷入水底。
成云和老伍都在看着田冉。两人都没有问。田冉脸上的表情已告诉了一切,他的双眼似乎已有火焰在燃烧。
平城王的谋反行动已经正式拉开了序幕。
密信中说,今早,无影卫发动了对暗堡的突袭,点燃了埋藏在山谷中的火药,将整个暗堡完全焚毁。他们并没有利用暗堡内的机关,而是在山谷和暗堡内埋藏了火药,这些火药是他们早已偷偷埋好的,进驻的士兵没有发现。火药点燃后,火势迅速蔓延,整座山谷没有人逃出来。
虽然陈楠公主在暗堡布下的是疑阵,并没有多少士兵在里面驻守,但仍牺牲了几百人。好消息是当时没有边军的主将在里面,没有造成更大伤亡。
暗堡的突袭开始后,平城王很快发动了对陈楠大营的袭击。现在两军正在激烈交战中。目前战况不明,密信中也没有说大营两翼的伏兵是否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