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重了,这是将士们应得的。”赵昊望着辽阔的海面,轻轻吐出口浊气道:“我做的还很不够啊。这些事应该在出征之前就安排好的。”
“这不怪公子,就是我们也没想过这一仗来的这么早,这么惨烈。”两人忙道。
“呃……”赵昊闻言一愣,心说一比一百的战损比,怎么也算不得惨烈吧?不过将领们在这方面吹毛求疵总是好的。于是他也就没接茬,自顾自道:
“之前在国内,有意无意忽视了保安队很多事情,这次在海外打一仗,全都暴露出来了。从小的方面说,我们的旗号、船号都没设立,旗语灯语也不完备。从大方面说,我们的战船不适应大规模使用火炮的现代海战。我们的大炮不仅数量少,质量也太差。”
说着他指了指船头那两门占据主角位置的大发贡道:“这种隼炮在佛郎机人的船上,只能充当副炮。在西班牙人的船上,甚至连当副炮都不够格,却在我们的船上唱主角。这像话吗?”
“不像话。”两人一起摇头,他们早知道赵公子虽然不会打仗,但在军事理论,尤其是热兵器和海战方面的造诣很深,是不折不扣的巨舰重炮鼓吹者,跟大明主流的观念完全相反。
“去年,闽粤大海主曾一本,率领四十艘战船两千余人攻打澳门,结果被一艘卡拉克大帆船上的几十门红夷大炮,打得落花流水。死了六百多人也没摸到人家的边儿。”
“而且根据情报,佛郎机人的马六甲舰队,已经开始换装最新式的盖伦帆船了,这种船在保留了多层甲板,强大火力的基础上,变得更快,并且在逆风时的操纵性极佳。”赵昊越说越心焦道:
“这样一来,我们的福船、广船连灵活的优势也丧失了。他们的船高大如楼,我们想接舷,如同海上攻城,也是千难万难,怕是十艘船也打不过人家一艘船。”
“是……”赵昊的一番话,让两人的后背出了一层的白毛汗。
他们虽然听说过佛郎机人船坚炮利,却没想到实力差距会这么悬殊。两人虽然心中充满骄傲,却也深知在海战中,个人的勇武并不是第一位的,战船和火炮的威力,才是决定性的。
“原本不想这么早跟你们说这种事的,毕竟咱们的船队在东北亚海面上,已经可以横着走了。”赵昊歉意的对神情凝重的两人笑笑道:“而且提升战舰和火炮的威力,也不是你们的责任。但是我们既然已经跟平户藩开战,就很有可能跟佛郎机人对上,那帮红毛夷跟他们纠葛很深。不提醒你们是要吃大亏的。”
“佛郎机人的战船,也会来这里掺合?”王如龙吃惊问道:“他们不是只能到濠镜澳吗?”
“他出海之后,你管得着他去哪?他们要去哪谁拦得住?”赵昊看一眼略显天真的活阎王道:“红毛夷的毛是多了点儿,但比猴子可聪明多了。他们沿着海岸线,一路从欧洲烧杀抢掠到大明。原本也没打算跟我们客气,想要占据香港为据点,进行殖民贸易。只是接连在屯门海战、西草湾海战中,被我大明水师击败,这才灰溜溜退回了马六甲。”
“他们知道不能靠武力征服大明了,便改变了策略,用计策达成自己的目地。先是请求向大明入贡。朝贡几次之后,便借口贡船触礁漏水,停靠在濠镜澳,请求能暂借地修船、晾晒贡物,并通过行贿达到了目的。”
“在濠镜澳站稳脚跟后,他们又用向官府缴纳地租银的方式,让广东官府变相承认了他们租借濠镜澳的事实。后来又通过积极配合官府剿匪,不断结交行贿等方式,降低了广东官场的戒备心,得到了进广州贸易的权力,以及税收减免权等等……就这样一步步达成了,发动战争都没有得到的效果。”
听着赵昊的话,看着已经到近前的耽罗岛,两人心头忽然升起一丝明悟。公子怕是要照方抓药,把这个位于中日朝三岔路口上的海上要地,一步步抓在手中。
“我们的条件可比佛郎机强多了,自然不用像他们那么小心,日拱三卒也是不要紧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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