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胜见此马神骏,不由动念,心道:“我宝甲大刀,俱是祖制,单缺一匹好马,正天意叫我遇这赤兔,怎能错失。”心及此处,走上前问那卖家道:“这马卖的甚么价?”那马主人见关胜相貌非凡、穿着显贵,答道:“非是小人夸口,我这嘶风赤兔可日行八百,跋山涉水,如履平地,便是关老爷的宝驾,也不过如此了,至于这价钱,却还另有说法。”关胜见他住了口,急切道:“价格怎的?我须不差你,只说便是。”那马主人道:“不瞒客人,此马端的性烈,稍不如意,便要撒泼掼人,小人便是因近不得这马,方才牵出来卖了,若非如此,是万万不舍得的。”关胜见他搪弄,不耐道:“休要多弄口舌,某不惧它撒泼,你只管说市价。”那马主人道:“英雄既是如此说,这后面不远,有处平地,若客人骑上这马,一刻钟内不曾跌落,小人这马当算平送英雄,只要五百贯的草料钱,若是一时不慎,跌了下来,小人便按原价,是五千贯钱。”关胜听他说法,亦动了耍心,笑道:“这便妙了,某与你去试马便是。”二人自去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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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主人引着关胜出了坊,至一处空旷地方,关胜见这地方,却是个木围的场子,但见:
残砖败垣,旧日本是人迹处;风萧草萋,今日却作马奔场。东边列着几排兵器,俱是刀、枪、剑、戟;西边摆开几样军械,无非鞭、镗、弓、弩。
关胜疑道:“我也自幼居乡,周遭也走惯的,何时多了个武场?”马主人道:“不瞒英雄,小人平日里便爱骑马射箭、舞刀弄枪,只是家中无有土地施展,又因家有父母赡养,不好去远,只在近处东西两市讨些生意过活。见这里空旷,因此养了马匹、摆了物什,以供消遣。”说罢递了缰绳。关胜也不言语,翻身上马,那马儿便惊觉起来,“希律律”鸣叫几声,翻腾跳跃,奔走疾行,要把关胜掼倒。
好个关大刀,左手拈着缰绳,两腿紧夹马腹,绕着武场奔了三圈,身形并无半点摇动,稳若泰山一般。那马儿更焦躁,蹄下生风,使出浑身解数来。关胜也不惊慌,右手一探,抓起架上大刀,便在马背上使起,刀法精妙猛烈,众人皆在围外欢呼,马主人亦看得呆了。一套刀法演毕,毫不改色。正好一刻过焉,关胜收了大刀,喝声道:“好畜生,还不认主么?”那赤兔驹儿果然闻声而止。
关胜下了宝马,马主人道:“果真好汉,常言道:‘良马配英雄’,此马只算小人送的。”关胜道:“也按你先前说法,只是某身上不曾带着半文,你且同我到府上去拿。”马主人道:“不知英雄尊府何处?”关胜道:“巡检关胜大宅便是某家,只管到府上来。”那马主人听了,翻身拜倒,言道:“原来是巡检当面,小人钦慕巡检已久,不想今日得逢尊颜,实乃三生之幸,此马只由巡检牵去,如何还要取钱。”关胜搀扶笑道:“区区薄名,承蒙盛赞,怎肯白要你这宝马,休再推诿。”马主人只得同关胜回府,写了文契,关胜见他写了姓名郝思文三字,失色道:“阁下敢就是腹投仙兽的井木犴,如何不说明来,也叫某家欢喜!”马主人惊道:“小可鄙名安足挂齿,不想也入得尊耳。”。
原来这马主人本姓郝,唤做思文,乃本地人氏,只因其母生产时梦有狴犴入腹,方产下郝思文来,是以乡人皆称做井木犴,偏喜拈枪弄棒、军略兵法,颇有声名,关胜亦闻名已久,只是不曾访过,如今交面,自然喜不自胜。
当下关胜留了郝思文在府中,讨论兵略,好不投分。二人不觉谈至半夜,抵足而眠。此后亦常常往来,引为兄弟。
这一日关胜正与郝思文论议,忽有小厮来递帖子,说昨日里有个军官来拜关胜,关胜看了帖子,知是昨日方进取的军官唐斌,乡中称名作拔山力士的。神交已久,却不曾会过,便教迎那军官,见唐斌进得堂来,更有四言古风赞道:
发乌须墨,唇红脸黄。
眉鲜目明,鼻直口方。
身梧体魁,貌俨容庄。
胸宽腰阔,臂展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