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去完成了!”朝颜高声道:“会很危险。”
她试图用“危险”这个涵义来阻止他,她反反复复强调了“你如果走到预言石壁前,会发生很恐怖的事”这个概念,但他只是笑着望着她。
不行,不行,不行啊。
劝说了足足十分钟都没有回应后,朝颜终于感受到了苏明安身上的、令她有些恐惧的固执。
无论她想出什么理由阻止,他都不会放弃“完成主线任务”的这个想法。就像一种她无法祛除的思想钢印——他的自由意志,好像已经被这种无形的东西操控了。
小主,
虽然她心里很清楚——他应当是自愿被操控的。就像是他自愿被名为“第一玩家”的责任束缚。所以他无论如何也会完成主线任务,即使最后千疮百孔。
“必须要面对,才有下一步,不是吗?”青年这样说。
“不去面对就好了!”朝颜扶住他的肩膀。翡翠色的眼眸与漆黑色的眼眸紧紧对视着,她能看到他眼里的迷雾,他也能看到她眼里的绝望和惊惶。蜘蛛网般无形的丝线勾连在他们身上,即使距离拉得极近,他们之间似乎也没有任何堪称粘稠的感情。
——仅仅只是针对于世界稳定的,冰冷的、炽热的、绝望的、钻石般澄澈的、污泥般浑浊的、夹带满是个人情感的自私、以及充斥着大义的无私。
“——为了我的世界。”她将手指点在他胸口,紧紧地凝视着他。
“——为了我的世界。”他缓缓地摇头,错开她炽烈的眼神。
“——请你不要再走到预言石壁前了。”她这么说。
——你这样会触发世界大回档,让因果线变得越来越不稳定。
“——请你不要阻止我走到预言石壁前了。”他这么说。
——我必须完成这一环的主线任务,才会有接下来的破局点。
她箍住他肩膀的手指,仿佛十根坚硬的铁箍,然而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仅仅只是平静地注视她。他的眼中有着令她费解的坚持。最后她恍然意识到——为了世界的稳定,一次又一次接近他的自己,眼中也有这种与他类似的坚持。
宛如一条无法跨越的深渊,在他们之间生生隔开。即使眼神无比相似,彼此却无法说服彼此。“非要……这样吗。”她的眼中已经隐有泪光。
她终于深深地意识到了眼前人的固执与坚持。他并不是那种亲友相劝,就会改变想法的人。阻止他前进的唯一方法——只能告知他“预言石壁会导致世界大回档”,但唯独这一条她不能说出口。
她把千般难、万般苦摆在他面前,告诉他走到预言石壁前,会有多么多么恐怖的结局。她编织谎言,想吓退他。
她的谎言连她自己都感到害怕,什么“走到预言石壁前就会受到烈火烧灼,全身骨骼都会烧尽”,什么“会经受千针穿刺之苦,精神也会饱受折磨”……但他仅仅只是听着,脸色平静地听着。
“我知道了。”他说:“谢谢你。”
——即使是这样恐怖的谎言,也没有使他退却。她看到他的眼神依然熠熠生辉。
朝颜张了张嘴,千般万般的话语停滞在她的喉咙,她无法再多说一个字了。
——她的谎言,她的阻拦,她刷他好感的举动,统统没能征服他。
他心中的坚持与强烈的愿景,就像一把锋利的刀,隔在了他们之间。就算她试图拥抱他,也只会被冰冷的刀锋割得越发疼痛。
于是,这一次,她依旧没能成功阻止他。
她缓缓地松开手,像是放飞了一只轻盈的蝴蝶纸鸢。在青年从未变过的神情面前,她轻轻地、低沉地,从喉咙里发出嘶哑的笑声。
“我知道了。”
“还是这样,还是这样,还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青年费解地望着她,她知道——她大概被认成是精神状态不正常的类型了。因她莫名其妙地发笑,莫名其妙地说出些很多谜语的话,莫名其妙地编织了许多谎言。是啊,她是个疯子,一个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疯子,是一个令人痛恨的谜语人——她到底为什么要经受这么多的苦,陪在他身边?她到底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承受火焰灼身之苦,为他击败海边的触须怪物?
疯子哪有那么多理由?
疯子只是为了拯救世界,无法顾及其他理性缘由。于是在人们眼里……“疯子”成为了疯子啊。
你怎么能要求一个眼里只有世界的疯子——做出多么完美的行为,说出多么完美的劝慰,做出多么理性的决定?
朝颜捂住脸,她感到自己的脸颊都在滋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