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白放下墨锭,闭目沉思。
大殿极安静,耳边只有考生们或磨墨或书写时衣服发出的窣窣声。
策问虽只一题,然要言之有物,又要写三五千字,一天时间是极紧张的。
再者,虽殿试可供粮水,实际没有考生会在殿上真的享用,以免忍不住想如厕,在殿前失仪。
也因此,时间越往后,也会越渴越饿,倒时必然影响文章质量,考生们哪里敢有片刻耽搁,只想趁着身子大好时赶紧多写些。
如此以来,不动如山的沈逾白就格外抢眼。
便是天元帝也经不住将目光落在沈逾白身上。
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沈五元”,比太子也大不了一两岁。
天元帝虽在宫中,对京城的一举一动还是知晓的。
会试结束,刘阁老就带着副考官进宫进献考卷。作为会元,沈逾白的考卷被放在最上,天元帝看完文章后,又差人将沈逾白乡试的文章找来看过,只觉文风实在多变。
再细想主考官为人,便是天子也是一惊。
通常文人若学有所成,都会形成自己的文风,或瑰丽或质朴或醇厚。
考官所喜各不相同,若考生文章写得豪迈大气,遇到个喜爱质朴文章的考官,名次也好不了。
正因如此,想连中三元便是极难。
倒是有不少考生为了迎合主考官的口味,刻意改变文风,可那样的多半不伦不类,极少有出彩的。
这个沈五元究竟是误打误撞,还是确实能揣摩到主考官的心思?
又或者,这位名声远扬的沈五元能不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天元帝思索间,沈逾白提笔,蘸墨,再写文章时已然胸有丘壑。
见他笔耕不辍,天元帝倒是起了好奇心。
坐了半个时辰,也该起身活动一番。
天元帝从龙椅上下来,走到沈逾白面前。
明黄色的龙袍极扎眼,再加天子威严,往考桌前一站,四周的考生们连呼吸都轻了些。
坐在沈逾白左侧的是名已五十岁的贡生。
他已参加多次会试,终于在今年考中,而且名次极好,可此刻圣上站在身边,他拿笔的右手便止不住地抖,他只能用左手抓住右手,如此才能勉强写字。
这名贡生看向写出的字,目光极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