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她解手,奴婢赶紧翻出来看了眼又给她放回去,表姑娘,上头写了个三十,还有一个名字,叫彭禄,是这两个字。”
李嬷嬷用手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了,又道:“您仔细查查,肯定能挖出事情来!”
阿薇瞥了眼,问道:“岑氏狡猾,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故意写给你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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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嬷嬷一怔。
阿薇又问:“便是真的,我去哪儿找那么个叫彭禄的人来?三十又是什么三十?李嬷嬷,你是千辛万苦寻来了线索,但你自己说说,好不好用嘛!”
李嬷嬷苦着脸,道:“可奴婢真的尽力了。”
“办法总比困难多,”阿薇鼓励地看着李嬷嬷,“已经迈出一步了,一定能有第二步。嬷嬷吃口饭再回庄子上,我信你一定能从岑氏口中再翘出些好用的消息来。”
李嬷嬷的犹豫、踌躇在看到一大桌子好菜时,烟消云散了。
天知道她在庄子上吃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能吃饱,饿不死,也有口荤腥,但她跟着岑氏在定西侯府享了这么多年的福,她的嘴巴早就吃不惯粗茶淡饭了。
李嬷嬷狼吞虎咽,不住告诉自己。
哪怕和侯夫人打起来都要逼出真话!
她得派上用场!
有用的人,才能在表姑娘这儿换一口饭吃。
李嬷嬷回了庄子上,阿薇正琢磨那三十和彭禄,元敬就来取今日的午膳了。
厨房那儿赶紧装好盒,阿薇心念一动,问了一声:“你听说过一个叫‘彭禄’的吗?”
元敬摇了摇头,等出了广客来突然灵光一闪,又急匆匆跑进来。
“小的给我们爷收拾桌案时,那些纸张上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名字,”元敬恭谨道,“余姑娘您且等等,小的回衙门里看了,再来给您回话。”
元敬动作快,送好了吃食,又和沈临毓提了一嘴,不多时就在一张纸上寻到了这个名字。
沈临毓拿着这张纸,亲自走了趟广客来。
雅间里,他同阿薇介绍此人生平。
“彭禄,京城人,生前是成慧书院的学生,卒于永庆三十年,当时二十四岁。”
“二十九年曾下场春试,第二场入场时因搜身着凉,病倒了,最终没有上榜。”
“原本准备来年再比试一场,但他的胞妹在初冬染病没了,老母一时接受不了,也病恹恹的,彭禄操劳了一阵,身体也不好了,三十年元月,他从医馆出来、不小心跌入河中,等被人发现捞起来已是迟了。”
“他母亲那年也没了,上头这些是从书院的先生和彭家邻居那儿打听来的。”
“彭禄的才学不差,二十九年原本有机会……”
听到这里,阿薇联想到外头的科举舞弊传言,问:“王爷的意思是,彭禄有可能是二十九年受舞弊影响的考生?”
“有些可能,”沈临毓轻轻点着扶手,又补了一句,“岑睦在成慧书院念过三年书,我查过,他们是旧识。”
阿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能让岑氏写下名字来,岑睦和彭禄绝不仅仅是旧识,而那三十,或许指的是彭禄意外丧命的永庆三十年。
至于其中另有什么故事……
“他的胞妹得了什么病?”阿薇问完,不等沈临毓回答,自己就先摆了摆手,“我猜王爷不知情吧?”
沈临毓无奈地摊了下手。
“这些琐事,镇抚司想来是有心无力的,”阿薇抬了下眉,“彭家住址给我,我让人去办。”
家长里短,东拉西扯。
左邻右舍怎么会和镇抚司的人拉家常?
战战兢兢答话,闭上门躲官,才是老百姓。
这种状况下能有大用处的,一个是闻嬷嬷,一个是许富德。
闻嬷嬷寻邻居家爱说闲话的老太,许富德找胡同里嘴巴没边、大话不断的混混汉子,双管齐下。
“彭禄父亲还在时,家底不差,早早开蒙念书,后来父亲做工时出意外没了,打官司赔回来一笔钱供家里人生活。”
“彭禄是增生,每月有补助,念书倒是不成问题。”
“他当时的确有个好友,曾数次到彭家来做客,看着比彭禄年纪小好几岁,彭禄说他们是书院同窗,交情和年纪无关。”
“那人回回来时都提些礼物,看着家境远胜彭家,奴婢听人描述,很可能就是岑睦。”
“因病落榜后,彭母曾和邻居老太倒苦水,说运气太差了,自家也没个背景,那考场查身的一看彭禄就知道他好欺负,故意为难人,大冷的天查了他一刻钟才会冻着,偏他们根本无处说理去。”
“那邻居问她说,你们不是认得个官家公子吗?那人什么来历?过去的没了办法,往后能不能让他出出主意,不然下回考试还是这般被人为难去,那不是又得耽搁了吗?”
“彭母没有明说那公子身份,只说别人是别人,这事不好胡乱麻烦人。”
“彭禄的胞妹叫彭芸,兄妹差得也多,那年十四岁,邻居说是七月下旬就不怎么出门了,十一月病故的,这期间听见过她的哭声,哭得很惨,好像是小姑娘接受不了自己活不久、怕的。”
“没有及笄,算是夭折的,匆匆就藏了,彭母哭天抢地的,彭禄那段时间整个人瘦得脱了相,话都不跟人说了,没两个月出了事,彭母接连失去儿女,没多久跟着去了,还是邻居们帮着收殓。”
听完闻嬷嬷说的,阿薇看向许富德。
许富德说了件不一样的。
“那年中元节,有个汉子在胡同口遇着彭禄给他爹烧纸。”
“彭禄当时跟他爹保证,来年一定会考中,又说什么家里难,有个靠山才有前程,让他爹托梦劝劝他娘和他妹妹。”
“那汉子当时喝了些酒,管不住嘴问彭禄‘托什么梦’,彭禄没理他。”
“过了一个月两人又遇上了,汉子嘴闲又去招惹问‘你爹托梦没有?’他说彭禄那时的脸色比他欠了一屁股债都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