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不敢怠慢,抬起左臂,使擒拿手去拿他右腕。不料卫凌羽手腕上好似涂了油,比泥鳅还滑溜,他这一拿落空,卫凌羽已将勾手展开,变为虎爪,揭他面巾。
蒙面人这才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把头一缩,让开了这一爪。卫凌羽还要再揭,他却甩开了膀子,使出一路白猿通背拳来,两条臂膀舞得呼呼生风,化作无数残影,真个是油泼不进。
卫凌羽伸出手臂与他手臂一碰,只觉得臂膀钻心疼痛,恍然一惊,心想自己还是大意了,这人的通臂拳练得炉火纯青,两条手臂好似两杆大铁铤,已经到了无坚不摧的地步,神鬼难挡。
对方显然是个外家好手,卫凌羽虽然掌法精奇,内功精湛,但以硬碰硬,绝非此人敌手,便不敢硬接,只好凭借轻功左右闪避。
蒙面人一占了上风,更是威风得不可一世,两条铁臂呼呼地甩了过来,打在一株柳树上,只听得喀喇喇一声响,那株大柳树应声而断,看得旁人挢舌难下。
他连番甩臂,卫凌羽只是避让,他却是着急了,心想:“这小子身法不差,凭他这么躲下去,我累也给他累死了!”便即一换招,裹束身形,摆出个“大鹏展翅”的姿势,又使出一趟鹰爪功。
这鹰爪功源出陟岵寺,陟岵寺系禅宗祖庭,天下武学之宗,外家功夫举世无双。这蒙面人显是得了鹰爪功真传,施展开来威风凛凛,锐不可当。
他左爪抓向卫凌羽气海,卫凌羽吃了一惊,提掌去挡。他突然往前踏出,右爪再探,直抓卫凌羽咽喉。这一爪来势奇快,迅捷犹赛过奔雷。卫凌羽急忙后纵,也感觉咽喉生疼,被他给蹭破了点皮。
卫怜钗见他迭遇险象,手心里暗暗替他捏了把汗,叫道:“卫公子,剑,快拔剑!”
蒙面人听得心中一凛,怒道:“食言而肥,岂是君子所为?”手上加快向他抓去。
卫凌羽本拟拔剑,但听了他这一句话,心道:“不错。”有些汗颜。
见对方攻势紧迫,自己形危势禁,忙把腰身一躬,使一招“日月同辉”,右掌击向那蒙面人的天灵盖。
“日月同辉”是拨云见日掌中一招同归于尽的打法,出招后倘若敌人不回招自保,那么天灵盖就会被击得粉碎,但己身亦会为敌人击中,便是不死也会重伤。
蒙面人果然不敢与他搏命,见了这玉石俱焚的打法,也只好抽身后旋,借旋身之力发出一掌,迎向了卫凌羽那一掌。
两掌相接,卫凌羽只觉得对方掌力刚猛霸道,震得自己掌心剧痛,身子不禁晃了一晃。蒙面人却感到卫凌羽掌力刚猛更胜过自己,且先后有五重掌力叠加而至,震得他半身酸麻,踉跄着退出三步,才强行定住了身。
这一着教他吃惊非小,不禁问道:“你是真容院哪一位大师门下?”怔了一怔,又摇头道:“不对,不对。这不是龙象功,你不是真容院的俗家弟子。”
心想这少年掌力雄浑,却非外家练就,世间能有此等纯正霸道内功的,唯有清凉山真容院的龙象功才有。但连发五重内劲之法,却非龙象功所有,这等神乎其技,他也是闻所未闻。
他哪里知晓,卫凌羽确实练过龙象功,虽时日尚短,但胜在内功根基扎实,加之天赋异禀,早就将这门密宗内功练到了极高境界。那日因在襄水边观潮,悟透了“五丁开山劲”,因此适才那一掌中,是兼两大神功之长而发,当世无出其右者。
他这时后怕起来,庆幸自己棋行险招、以命相搏,不然凭卫凌羽精湛内功,非得把自己的脑袋拍进腔子里不可。
卫凌羽一拱手,道:“还请足下履行前约,不要再与这些姑……这一行人为难。”话到中途,觉得卫怜钗的母亲也在其中,说“这些姑娘”并不恰当,是以立时改口。
蒙面人冷笑道:“你功夫胜我一筹,今儿是我栽你手里了。不过你总有不在的时候,来日她们撞我手里,一个也不得活。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转身奔走。
卫凌羽听他以后还要卷土重来,心里腾地升起无明业火,心想总得制住他,要他亲口答应不再与卫怜钗等一干人为难才是。便即展开轻功去追。
蒙面人轻功不弱,追进城中后,对方在巷子里转了几圈,他便追丢了,只能无奈作罢,转回客栈。
嘱咐店小二烧了热水来,除下衣服洗浴,才发现自己挂在项颈的长命金锁竟然丢了,心头一惊。自己身世成谜,那枚金锁上刻着他的生辰八字,是解开自己身世的唯一线索。
追忆适才与那蒙面人放对的情景,咽喉上险些给对方抓伤,金锁兴许就是那时候被其扯断的。当即离开客栈,出城去寻。
到了江边,卫怜钗等人已经离开多时,连那使双匕的婢女尸首也被搬走,场中还有先前恶斗留下的痕迹,独不见自己的金锁。
沿着追那蒙面人的道路走了一遍,也没有找着,猜是被卫怜钗等人给拾走了,只好找她要回。
可卫怜钗家住何处毕竟未知,他本拟要离开西陵县,去寻访林婉怡的下落,目下生出了这一起变故,又不得不在西陵县待下来。至于何时才能再见到卫怜钗,那只有听天由命,看老天爷的意愿了。
收摄心神,入榻默运真气。日前雾岛一行,白泽相赠的灵果不仅教他恢复了真气,更使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修为已经趋近于瓶颈,距离九五紫初只差一步之遥。只要这一步迈出,便可跻身当世一流高手,骎骎然成为一代武学大宗师。
九五之境于玄门炼形而言是登堂入室,与万物生养及衰败之规律是背道而驰的,会引来天雷相击,经过雷灾不死,才能成就紫初之境。
天雷是天地间最为刚猛霸道的伟力,天下修士多如过江之鲫,渡劫成功的寥寥无几,多数死于雷灾之下。不知雷灾威势,心里实在没有太多底气,不禁为前程担忧起来。
夤夜,陡听得屋顶瓦片轻响,凛然惊觉,沉声道:“是谁?”
窗外一人应声:“是我。”窗户被人用钩钩起,一道黑影跃进窗来,就地一滚,随之长身立起。
卫凌羽听那人说话声,俨然是日前在云梦泽中有过一面之缘的“刚拳无二打”刘宪章。借着月光一瞧,来人黑巾蒙面,身材魁梧,正是傍晚刺杀卫怜钗之母、因自己阻挠失利的蒙面人,不禁赧然一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