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大雾消散,小船已经驶出了雾岛,一直到岸边的一棵大柳树下停泊。
卫凌羽跳下船,朝船底一拱手,道:“多承相送,后会有期。”
那金色锦鲤王蹦出水面,跃上甲板,又变作了总角童子模样,还了一礼,道:“卫爷客气了。能为卫爷效劳,是吾侪的福分。”指着岸上的大柳树,续道:“卫爷倘若日后来寻茸儿姑娘,可到此树下,叩齿三通,轻唤三声‘阿鲤’,我便即知晓,来迎卫爷。”
卫凌羽脸上一红,暗道:“原来适才在岛上跟茸儿姑娘的对话,都给它听了去。”
阿鲤唿哨一声,船底锦鲤群得令,托着船只游回了雾岛。
其时天色将暮,残阳绯红,晚霞绚烂,江上渔歌阵阵,沙鸥嬉戏翻飞。正是:千秋钓舸歌明月,万里沙鸥弄夕阳。
再过两日,正值五月端午佳节。这天家家吃粽子,人人佩香囊,扫院插艾,点雄黄酒,江上千帆竞秀,林林总总,好一派热闹景象。
古时荆楚大地上有一楚国,国都被敌军攻破,国中有一忠臣投身汨罗江,以身殉国。后人为了纪念他,将他殉节之日定为端午节。端午节主要习俗便是赛龙舟,赛龙舟之由来,则源于古楚民架船驱散江中之鱼,以免吃掉那位忠臣的身体,后来成就此竞渡之习,盛行于吴、越、楚等地。
这日再临江边,但见江中百舸争流,岸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心下对那位以死殉国的大忠臣肃然起敬,心想大丈夫为国捐躯,也不枉来此世间一遭,只恨自己生不逢时,无缘谋面这位千古忠良。
傍晚时分,热闹渐去,待四下里人散尽,在江岸上独自散了会儿步,正要回城,却见一行六人,往江边而来。
那六人均是女子,后面是四个婢女,前面一长一少,年长的是个约莫三十来岁的妇人,容貌娟秀,衣冠整齐,云鬓上插着一朵白花,腰系一条白色匹练,左臂挎着一个竹篮,形容憔悴。旁边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身穿淡绿衫子,模样动人,与那妇人眉宇间颇为相似,竟是日前在湖中偶然邂逅的卫怜钗。
卫凌羽微感诧异,趁着她们未发现自己,悄悄跃到了一棵柳树上猫住了身子。
不时,但听脚步声沙沙,六人已至江边。妇人默然放下竹篮,从中取出一沓纸钱,撒进江水中,嘴里喃喃念叨,好似在祭奠什么人。
隔了好一会儿,她把篮子里的纸钱撒完了,怅然望着江面,呆呆地出神。
卫怜钗耐不住性子,道:“娘,你每年都是五月十六才来,今年怎么端午节就来了?”
卫凌羽心头恍然,怪道那妇人与卫怜钗有几分相像,原来那是她的母亲。
妇人怅然道:“今年我……怕我等不到十六了。”
卫怜钗心道:“娘亲的糊涂病越来越厉害了。”轻抚着她的背心,道:“娘,你到底祭拜什么人啊?”
妇人潸然泪下,道:“你爹爹,和你……”说到这里哽咽起来,不往下说了。
卫怜钗无奈叹气,心想母亲又在说胡话了,父亲明明活得好好的。怪道父亲说她的失心疯没得救了,平时总不教她出门。即是出门,也总派四个武艺不差的婢子跟着。
妇人低声啜泣了一阵,自言自语起来:“宗郞,我屈身事贼这么多年,你怪我不肯殉节么?我这些日子总是梦到我们的儿子,他还活着,要来给你报仇了。你放心好啦,等我见到了他,就去找你……”
卫怜钗又想:“宗郞?这是叫爹爹么?爹爹的名字里确实有个‘宗’字,可我从来没听娘这么叫过爹爹。娘说她和爹爹的儿子,难道我还有个哥哥或者弟弟么?”但见母亲越哭越伤心,自己的情绪也受到了感染,竟莫名感到一阵酸楚,掉下泪来。 我在武侠世界雇佣玩家
妇人望着风平浪静的江面,怔怔地出神,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突然呕出一大口鲜血,昏了过去。
卫怜钗大惊失色,忙将母亲抱住,大叫:“娘,娘!”四个婢女冷眼旁观,竟尔不关心主母死活。
卫凌羽觉得蹊跷,但不敢闹出响动来。把头一拧,瞧见不远处有一身材魁梧的蒙面人奔将而来。
蒙面人奔至近处,不由分说,抽出背负的环首刀,扑向卫怜钗的母亲。
卫凌羽大惊,正要抢下树去救,却见那四个婢女突然有了动作,一个从袖口抖出一支九节鞭,一个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一个从靴底抽出一对小巧玲珑的匕首,一个从腰后拎出一对子午鸳鸯钺,迎向那蒙面人。
见那四个婢女身手矫捷,一个兔起鹘落,便拦住了蒙面人,他便立时按住身子不动,没露了行藏。
那使九节鞭婢女先发制人,九节鞭在刀背上一交,磕出星星点点的火花,便即打个弯儿,缠住了刀身;那使软剑和使子午鸳鸯钺的分袭左右,那使双匕的则是刺那蒙面人后背。
蒙面人似是没料到这四个婢女竟有如此身手,“咦”的一声,手上加重了力道,竟将九节鞭绷断。双脚先后踩地,屈膝跃起,教另外三人扑空。
那使软剑、使双匕和使子午鸳鸯钺的婢女均是身经百战的好手,她们收力不住,即将撞上,也不惊惶,一足撩起,借力旋身,分别向三个方向扑了出去。
蒙面人见她们配合得天衣无缝,彼此间似乎心意相通,更感诧异,落下地来,故意紧着嗓子道:“好俊功夫!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了,不意这一遭竟遇上四个功夫不差的女娃娃。”
卫怜钗这时喊道:“四位姊姊当心,这人是那晚行刺爹爹的刺客!”
四个婢女也不睬她,抖擞精神,分四方站立,围着蒙面人,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 血税
她们所练武功不比寻常,单打独斗倒也一般,四人合击才是拿手绝活。通常练武的好手被她们围住一扑,非得把性命丢了不可,怎料适才那一扑,竟被这蒙面人轻松躲过。此人轻功固佳,内功也绝非泛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