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龙问道:“前辈,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大胡子朝着喊声摸去,脱口惊道:“哎呀,大冰棍,一根大大的冰棍。”
冥火球自蓝芯的身体里溢出,悬于半空中,将夏宇龙他们所在的位置照得红彤彤的亮。
只见万年树精身体被幽蓝色的寒冰包裹,他卷缩着身体不能动弹,口中吐出一团团雾气,两个鼻孔挂着长长的冰钩子,看样子已经是被冻得不行了。
大胡子呲牙笑道:“呀哈,猪插上两根大蒜就想当大象是吗,先前还笑话我……”说着,他又捂着嘴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夏宇龙道:“胡大哥,前辈都已经这样了,您就别再笑话他了。”
万年树精气道:“死胖子,等我好了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张仙二话不说,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一根拇指般大的银针,她将明晃晃的银针向上抛出……
说道:“芯儿,借你冥火一用。”
银针飞一般速度穿过冥火球中央,出来之时,已变得火一般通红透亮,又飞一般速度向万年树精刺将而去。
万年树精嚷道:“你……你这是要干什么……我怕……怕……怕……”
话未说完,那火红色银针已朝着他的百会穴直插而去。
“啊!”万年树精发出一声惊叫,“死丫头,你这样对我,你这是谋财害命。”他两眼翻白,晕厥了过去。
那银针很快便融进了他的百会穴里,一道道火红色圆环在他的天灵盖上若隐若现,顺着身体从头到脚缓缓划去,所到之处,覆盖在他身上的冰霜全都消散殆尽了。
大胡子看得傻眼,心中惨然道:“唉,这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绝招,而自己除了会耍一些嘴皮子和身上有帅帅的蛮力之外,其他好像什么都没有了,看来我也得练一些绝招了,免得今后行走江湖拖了龙兄弟他们的后腿!”
万年树精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他只是细哼着,想起那拇指般大小火红色银针,他仍感觉到后怕,但偏偏就是这么恐怖的东西救了他的性命,他对张仙也不再那么较真了,心里面还多了些感激之情。
张仙又从土方袋子中取出一颗黑色药丸子……
万年树精主动张开了嘴,要迎接药丸子的进入,两片嘴唇翘翘的不知有多逗人,有多滑稽。
蓝芯抿嘴笑道:“前辈,您还真是不见外啊。”
夏宇龙也道:“前辈方才误会我妹子了,我妹子是在救前辈,哪里会害前辈。”
万年树精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说道:“哎呀呀,你们怎都误会我了,我是担心仙儿妹子耗费过多的内力,亏损了体内的真气,小娃娃,不懂别乱说话了。”
大胡子撇着嘴,道:“哎呦,老鬼真不害臊,得了便宜还卖乖!”
张仙有些听不下去了,说道:“少说两句行吗,前辈内力才刚恢复,他需要休息……”
说着,她将药丸子塞进了万年树精的嘴里,右手食指与中指合并为一,向他的睡穴点去。
万年树精来不及哼一声便两眼翻白,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看着这场景,夏宇龙和蓝芯均是一脸的茫然。
张仙忍不住有些好笑,说道:“看把你们吓的,前辈需要酝酿,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她有了鬼主意,决定戏弄死胖子一番,她的心里在开心地笑着。
片刻,张仙自编了一句口诀:“翻江倒海肚空空、气血淤塞聚檀中、痛则不通通则松、需得倒立排浊气。”
这最后一句听起来不顺口也不押韵,却是捉弄大胡子最关键的一句。
夏宇龙和蓝芯听得出这其中的意思,但不知道她捉弄人的本意。
大胡子立马举起大拇指,哈哈笑道:“好诗,好诗,咱的仙儿妹子越来越会作诗了。”
对于这句马屁,张仙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反感,而是以笑脸相迎,毕竟她对大胡子是有所“求”的嘛……
她捏着兰花指掐算时间,看着大胡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胡大哥,我们这几个人当中属你的力气最大,待会儿你帮我一个忙如何?”
听到“胡大哥”三字,大胡子感觉到自己的地位瞬间被拔高了,这声音听起来甜甜的、酥酥的、软软的,小老仙儿对自己的感情还是不减的嘛,原来自己在小老仙儿这里这么受尊重,他日若成了夫妻,定会相敬如宾、相拥久久,哇靠,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
想到这里,大胡子双肩干耸,嘚瑟道:“什么帅帅的事情那么重要?只要是仙儿妹子交代的,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
“行了,够了!”张仙举起右掌,打断了大胡子的话,“别在这瞎掰掰了,待会儿看行动吧!”
看到大胡子吃了闭门羹,夏宇龙和蓝芯相视着笑出了声。
夏宇龙道:“难得我妹子有心请胡大哥帮忙,胡大哥尽心做好便是了,言多必失啊,我妹子是一片好心,她是知恩图报之人哦……”
“哥哥,我不喜欢你这样说我!”张仙白了夏宇龙一眼,“哼,你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夸人也不挑个时候!”
夏宇龙本想进一步撮合胡大哥与仙儿的事情,没曾想却被张仙冷眼相对,他知道自家妹子在急眼的时候,是不会给谁面子的,包括她最尊敬的姚爷爷。
张仙不声不响地把起了万年树精的脉,片刻,她看着夏宇龙说道:“哥哥,前辈中的冰寒之毒极深,他如果没有万年的内力支撑,恐怕身体早就分崩离析了,不过……不过……”她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
“不过什么?”夏宇龙追问起来,“有什么问题就直说吧,我们一起想法子解决。”
张仙轻叹一声,回道:“前辈恐怕顶不了多长时日了,怕是没法将我们带出这片魔瘴之地啊。”
“啊!”蓝芯惊道,“这如何是好?”
张仙也不急于回答,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向夏宇龙看去。
夏宇龙沉吟片刻,问道:“仙儿,可有法子拯救前辈,如果有,我一定不会放弃。”
大胡子接话道:“对的对的,既然大家都在一条贼船上……”
“呸,闭上你的乌鸦嘴!”张仙打断了大胡子的话,“你才在贼船上,你全家都在贼船上,你才是贼,你全家都是贼,会不会说话,能不能好好说话,我本不想与你发火,你的话着实难听。”
大胡子不太会用词,很多话他不经过脑子,脱口便出,一次次招来张仙的不满,却又一次次不吸取教训。
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是这么个道理。
大胡子心道:“你那个芭蕉的,我不与你计较,等到哪天到了四脚山上,我让你学藏獒嗷嗷叫。”
张仙再次替万年树精把脉片刻,说道:“哥哥,前辈中的寒冰之毒与你一样,他的脉象已是迟滞不前,全凭这几万年积累的真之气支撑,待元气崩泄,他也将灰飞烟灭了,而哥哥有真龙之气护身,境况会比前辈好很多。”
此刻,夏宇龙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如何拯救万年树精的事情……
他来回踱着步子,心想,无论如何也得拿到那颗玉心石让前辈服下。
突然,张仙看着大胡子说道:“胡大哥,到时候了,此刻你得帮前辈一个忙!”
哇塞……心仪的人终于向自己伸出了求助的橄榄枝!
“没问题,弄部落不论!”大胡子心中自然是乐开了花,飚出了这句英文。
他咧嘴一笑,嘚瑟地挺着胸站了起来,遵照张仙的吩咐,两手捏紧万年树精的小腿,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呈现了倒挂金钩的姿势。
张仙将时间拿捏得稳稳的,她在万年树精的肚脐眼处轻轻一按。
只听得“噗呲”一声,一股污气从万年树精的屁股喷了出来,向大胡子圆盘大的脸迎面冲去……
也正在此时,万年树精从沉睡中醒来,看到大胡子如此戏弄自己,他扑腾着翅膀高高飞起,同时手中拐杖向下挥出,“啪啪”两声打在了大胡子的天灵盖上。
大胡子两眼翻白,脸上抽搐数下,痴痴傻傻地道:“这味酸酸爽爽,他太他妈给力了,哼哼,口味竟然与我一样,能不能别老是韭菜盒子味……”
话说间,他向前踉跄几步,扑倒在了地上,便不再说话了,怕是已晕厥了过去。
张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夏宇龙这才明白仙儿是在捉弄胡大哥,他急了,责备道:“仙儿,你太过分了!”话语虽短,但语气严厉。
张仙也急了,回怼道:“你连自家妹子都不护着,一路上你都把我当成了累赘,你老是考虑到外人,你老是想把我往外送,又何曾考虑过我的感受!”
说着便蹲下身来,捂着头呜呜地哭出了声。
此话如一瓢冰凉的水往夏宇龙头上浇去,他无言以对,静静地听着悠悠哀哀的哭泣声,姚爷爷去世前那语重心长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仙儿脾气任性,刀子嘴,豆腐心,嘴硬心软,今后行走江湖你要多费心,很多时候别与她较真了,她是个好姑娘,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
是啊,这一路来,张仙任何时候都在不愧余力地护着自家哥哥,哪怕是付出生命也毫无怨言,而在很多时候,夏宇龙却忽略了自家妹子的感受……
夏宇龙自认为对自家妹子是很了解的,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他明知仙儿对胡大哥没任何好感,方才还天真地想撮合仙儿与胡大哥的好事,自己真是笨到家了,还配做哥哥吗?
他在深深地反思自己,也在真诚地向姚爷爷检讨自己……
万年树精扑腾着翅膀,嚷道:“乱,真是太乱了,你们的关系真的太乱了,我一点儿也看不懂!”
听着张仙的哭泣声,蓝芯也感到挺揪心,她作为二者的中间人,也不知如何去安慰仙姐?
她认为,解铃还需系铃人,她向夏宇龙抛去一块石子,并使出一个眼色,示意哥哥快些“行动”。
夏宇龙从反思中抽出身来,安慰自家妹子是他最拿手的活儿了……
他撅了噘嘴,来到张仙身边,在张仙耳边低语几句。
张仙瞬间破涕为笑,眨着泪眼,轻声说道:“这是你说的,不许骗人,不许反悔!”
夏宇龙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骗人是小狗狗……”
“不,不是小狗狗,是大笨猪!”张仙接话道。
这是他们二人从小的约定,也是夏宇龙哄张仙开心最拿得出手的“杀手锏”,放在任何场合都是那么地好使,而且会立马见效、永不过时。
蓝芯并不知道哥哥对仙姐说了什么话?她在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惊奇和疑惑,也有些许的失落感和惆怅……
哥哥与姐姐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或许他俩才是天生的一对,自己仅是后来者、局外人!
万年树精看不过去了,嚷道:“还小狗狗,大笨猪,乱,你们的关系太乱了,越来越看不懂你们了……”
说着,万年树精话锋一转,看着夏宇龙嘿嘿笑道:“你方才说了什么悄悄话,让你的妹子笑得合不拢嘴,你是不是说宝贝宝贝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话说间,却听见大胡子在地上哭道:“亲爱的,你到底去哪里了?我在埃菲尔铁塔等你已经有一千多年了!”他悠悠唱道,“就只看了你一眼,就已确定了千年,那时候车马慢……”
万年树精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此人就是个神经病,病得真不轻,没救了,真是没救了!”
原来大胡子的天灵盖被万年树精拐杖敲打后,竟撬开了他尘封千年的思绪……
那时候的他身材高挑,英气逼人,父亲是香港的富商。
三十岁那年他留学法国,在埃菲尔铁塔下,与一个英国女孩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但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女孩却撒手人寰,他悲痛欲绝,为女孩作了一首诗:
她年轻的灵魂
埋葬在埃菲尔铁塔
漫天飞舞的雪花
残片随风飘洒
安静的城市
一幅失去颜色的油画
这里的天空没有春秋没有夏
他疲惫的身躯
游走在战神广场上
看前程人来人往
将要去往何方
静谧的街道
掩饰不住思念的忧伤
冰冷的铁塔下何处寻她芬芳
花瓣尽随风凋零
断红残绿化春泥
他垂垂老矣
仍守望在铁塔下
默默等她的归期
他太深入戏
执着追忆往昔
百年孤寂
却依旧盼不来她的消息
他双目紧闭
竟是泪眼如洗
孤苦无依
与她灵魂消失在悲梦里
他们的故事凄凉美丽
在埃菲尔铁塔下成谜
广场上的雨淅淅沥沥
埃菲尔铁塔高高矗立
城市已经没有了记忆
街道深处提琴声响起
塞纳河也在动情悲泣
一千年以后是她的归期
他们将在什么地方相遇
在铁塔下的雪花里
在广场上的细雨里
在塞纳河畔渡船里
在长街尽头落叶里
在无声息的城市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