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控制不住满腔怒火,上前一拳将三弟掀翻,对着三弟的门面骤然挥拳,几拳下来,直打的这不孝子鼻口流血,我才肯收手。
而在这过程中,三弟始终不言不语,也不还手。
他越是这个样子,我越生气,我抓着三弟的衣领,悲怒道,“明君制民之产,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可乐岁终身饱。自古皆如此,若家都没了,你刘权生还要个屁大义?还要个屁君王?”
“家不安守己分、桀贪骜诈,国无力气治家、王权无威,国不国,家不家,我作为人间之人,作为大汉子民,自然要管。”入了境的三弟,轻松挣脱了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尘,温声道,“二哥,您听弟一句劝,切莫违逆大潮,不要动念复兴家族,安心生活,平安到老,这就是父亲对你最大的期许了。”
三弟顿了一顿,双眸中流露出一丝温情,温柔道,“如此,我们还是兄弟!”
我犹豫了片刻,眼神却马上坚毅起来,“我呸,刘权生,谁和你是兄弟,我虽不会杀你,但该做的事,我还是要做!该杀的人,我一个都不会留。我要让覆灭我刘家之人,以生命为代价来偿还血债。”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三弟转身离去,走了几步,风起,三弟头白随风卷掉,飘然转身两指捏住,说不出来的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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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弟瞥着我,微微叹气,道,“二哥,你可懂我?”
我决然道,“不懂!”
这回,他真的走了。
青禾居又剩了我一人,我欲哭无泪,刘家也仅剩我一人了吧。
秋风起!
不,风从来没有停过。
......
其实,我叫三弟来此以叙,并非仅仅是聊天扯皮那么简单,而是有更深一层的意思。
子归学堂位于凌源城北部,青禾居位于凌源城南部,两地相距十分遥远,往返至少需要大半个时辰,而我正可以利用这大半个时辰,大做文章。
以我为饵,诱虎出山,绞其巢穴,我胸中就这点儿墨水,也只能想到这了。
三弟走后,我重新换了一身妆容,以蒙巾裹面,向子归学堂走去。途中的百姓小吏,一个个兴高采烈,轻音阁更是如往日那般热闹非常,我怒火再起,难道就没有一人为我刘氏之倾颓而痛哀吗?
这群卑贱的、不知感恩的蝼蚁,全都该死,迟早有一天,我要马踏凌源城,把这群无知匪类,全部杀绝。
及近子归学堂,看到群人层层围住学堂正门,我的眼睛里露出了一种近乎变态的炙热光芒,立刻随人群靠了上去,挤到了中排。
学堂门口,一具尸体横在阶前,只见满头白丝、额纹遍布,冲天鼻、深窝眼,我到死都不会忘了这个人,他是东方春生,是天下名嘴,是那个煽动了整个华兴郡与我刘氏为敌的东方春生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目不转睛,仔细探查,见这老儿全身整洁无伤,唯胸前有一处红洞,是我命人取走了他的心。
尸体旁,我三弟、东方羽和我那侄儿刘懿泣不成声,我那侄儿手中攥着东方老儿随身佩带的三枚铜钱,哭得昏厥了过去,围观者也都悲愤异常,个个义愤填膺。
只有我,只有我的心中欢呼雀跃,看着刘权生悲痛欲绝的模样,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充斥心头。
反复确认东方春生真正死亡后,我悄无声息地大踏步离开,与赶来的郡兵擦肩而过时,两行血泪流下。
父亲,大仇初报!今晚,儿要用他的心,下酒!
夜晚,华灯初上,我坐在老头山顶,迎着凛冽寒风,遥看凌源城万家灯火,一滴泪水,情不自禁地从我的脸颊流下。
苍山茫茫兮,不见其边际。
泪流千行兮,不见其归路。
喝下了那碗用东方春生的心泡成的血酒,我带着江氏家臣和被我救出的管家刘布,踏上了归途。
太昊城,我来了。
那里虽不是我的家,但只有去那里,我才能依靠江氏一族的强大实力,重振刘氏,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让刘家的族徽重新遍布华兴郡,而那些背叛者、怂恿着、挑唆者、谋划者,将会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以平我心头之恨。
此誓一立,不死不休。
临行之际,我腮边泪坠,停云住步,良久方去。
从此风尘各悄然,春山如黛,草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