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时漾眼神复杂地看向他。
她现在心里很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他的问题,尽管他的话让她很感动。
“我很感激你和我解释这么多,我也从来没有因为你的欺骗而生气过。”她低声解释,“我只是……认知有点被颠覆,我有点不知所措。”
“从你从船上把我带走,我醒来看到你的第一眼,你也好,珊珊也好,你们所有人都告诉我我们是夫妻,我也对此深信不疑。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的好我也看在眼里,感动在心里,我真的相信你是爱我的,我们过去或许是存在一些小问题,但不影响我们的感情。可是我却突然被告知,我们其实已经离婚多年,只是因为孩子才不得不绑在了一起,我们之间也不是我以为的小问题,是……”
是什么她也说不清。
只是失忆前写下的那封信让她很难过。
原来过去的她是这样的,从来就没有过家,也没有被爱过。
原生家庭也好,婚姻生活也好,她一直是一个人而已。
她过去二十多年的人生还不如这短短几天来得幸福。
“我说不上来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很难过。”时漾吸了吸鼻子,拼命想控制住眼泪,“那封信让我……很心疼过去那个时漾,我真的不想知道这些,如果可以选择,我更愿意活在你给我的欺骗里……我没办法代替过去的自己……”
时漾说不下去。
明明还是没有记忆,可也正因为没有记忆,那封信带来的冲击就更大,它只记录了她过去人生所有的不美好,但没有留下任何美好的东西,这让她只想回去抱抱过去的那个自己,然后把傅景川刚才和她说的那些话转告给她,告诉她,她不是一个人。过去的她或许就没这么绝望了。
就很割裂的一种感受,感觉现在的她和过去的她被失忆分割成了两个人,失去记忆的她没办法代替过去的自己去做任何决定。
时漾没法往下说,但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不停往下掉。
傅景川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她的眼泪很快晕湿了他胸前的衣服,湿热湿热的,渗进肌肤里,烫得他心口发疼。
心疼的感觉像潮水一般在四肢百骸蔓延。
不仅仅是因为现在的她,更多的是过去一个人独自舔伤口和疗愈的时漾。
可是他回不到过去。
他没办法像现在这样,去给过去的她一个拥抱。
现在的她没有过去的那段记忆,也没有那段创伤,他的拥抱之于她也仅仅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他再多的“对不起”对于她都是没有意义的。
以前他既怕她想不起来,又怕她想起来。
但现在,他很怕她永远想不起来。
时漾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她像是为自己哭,又像是为那个已经死去的时漾哭。
那封信里的时漾对她来说就像已经死去,只是她至死都没能等来一句傅景川的“我爱你”。
她痛恨自己的失忆,但她无能为力。
“我想明天再去看看医生。”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哑声开口。
“好。”
傅景川也哑声开口。
第二天,傅景川陪她去了趟医院,但就医结果并不是很乐观。
关于有没有可能恢复记忆的问题,医生也给不了确切答案。
“运气好的话,可能过一阵就会恢复。运气不好,也可能一辈子都恢复不了。”医生的答案和之前的都差不多,不忘宽慰他们道,“虽然失忆会给生活造成很多不便,但换个角度想,也算是重新开始的一种。”
“谢谢医生。”
面对医生的宽慰,时漾只能轻声道谢。
“时漾,其实不管能不能想起过去,你都是你,从来没有变过。”
回到车上的时候,傅景川看向她,轻声开口道。
时漾迟疑看向他,轻轻点头:“嗯。”
“我们之间,其实可以放下过去,重新开始的,对吗?”他看着她,缓声开口道。
时漾眼神还是迟疑了下,但还是点点头:“嗯。”
傅景川也看到了她眼神里的迟疑,他眼神暗了暗,什么也没说,伸出手掌,横过她的肩膀,在她头上轻揉了揉。
她没有抗拒,但这些天来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种自然而然的亲昵感和依赖感也没有了。
傅景川垂下的眼睑遮住了暗下来的眼神,但落在她头上的手掌没有收回,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揉着。
时漾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变化,有些不知所措地和他道歉:“对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