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吾
天边,万千流云,风云际会。
“天象已变,你已错过了最佳时机。”
一袭黑袍悄然出现,便在他身后,形同鬼魅。
他只露出了一双眼眸,一双凌冽如刀的眼眸。
“收手,尚可挽回。”
他的声音早已嘶哑,却依然带着雄雄劲力。
“挽回?如何挽回?”
那人转身,正是太平道第一人,大贤良师——张角!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他似喃喃自语,又似慨叹,那人眼光似刀,已瞧见他眼眸中难忍的痛苦、悲愤。
唐周是他最信任的弟子,马元义是他的得力臂膀,只要再多一个月,等到荆、扬、豫、兖的浩荡饥民进入冀州、渡过黄河,他的力量便够了。
他要用一柄重锤,打碎这四百年来的桎梏,他的道,是天地正道,无可比拟。
可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马元义竟然拉拢了何进,没算到徐奉和封谞如此快便已被杀,没算到唐周竟然会背叛自己。
他最恨的,是他壮怀一生,不过只是大汉天子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棋差一招,胜败之隔。
他骤然张开双臂,迎着这天地罡风,声如咆哮: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那一声咆哮,似是不甘、亦是不愿,他的愿、他的恨、他的悲,尽入怒吼,声随风卷,直插九霄。
山脚下,数千黄袍人,看着顶峰上那一如旋风般的奇景,同时握紧了手中的黄巾。
黑袍人看着他愤怒的背影,不再言语。
他知道,他劝不住这个人,劝不住这本应是天地间首屈一指的道学大师,可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天子的棋子,成为这世间最大的叛逆。
他飘然而下,看见了另外一柄剑,一柄斫风破林的长剑。
王翰的身姿依然如剑,依然凌冽。
他望着他,淡淡地问:“你来,到底是为什么?”
他也望着他,反问:“我若说是阻止,你可愿信?”
王翰纹丝不动,周身却已流转起磅礴的剑气,如云如风。
“你不是我的对手,凭你也敢拦我?”
那人突然笑了出来,两人驻足的方寸间,刹那间激起了凌冽刀光!
天下间只有“刀圣”无名的刀,能够如此纵横捭阖,睥睨万物。
王翰封住了他所有的刀劲,可是那方寸之间,嶙峋山壁,皆已被无尽的刀光生生劈碎,尽成碎石!
无名已不在,在这万丈山壁上凭空消失了,无踪无影。
王翰望着眼前的一片虚空,不动,不语。
他身侧的山壁上,刻着四个小字:
止战剑断
止战剑断了,代表的那段谶言,是不是已经随风散去了?
还是……这天下兵戈一起,便再无禁制、永无休止了?
天上,风起云涌。
人间,声吼如雷。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光和七年,甲子年,大方马元义等先收荆、杨数万人,期会发于邺。元义数往来京师,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为内应,约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未及,太平道教众唐周叛,告发司隶方首领马元义及中常侍封谞、徐奉,大将军何进斩谞、奉,擒马元义,天子下旨,拜何进为大将军,车裂马元义于市,使钩盾令周斌斌将三府掾属,案验宫省直卫及百姓有事角道者,并捕帝都反者,杀千余家,遂捕张角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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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角惊走,发扬州、荆州、豫州、兖州、徐州、青州、冀州、幽州八州太平道教众,以“黄巾”为号,遂反,自号“天公将军”,弟张宝号“地公将军”,弟张梁号“人公将军”,各拥大众,八州之众一时尽起,张曼成起于南郡,波才起于颍川,彭脱起于汝南,卜己起于东郡,张牛角起于黑山,郭太起于西河,二十八郡起兵戈,天下遂大乱。
东升旭日,万道霞光遍洒大地,这天地初始般的清明,却掩藏着可怕的杀机。
衡山长王昊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
一片乌云出现在遥远的地平线上,像一条黑色的粗线,缓缓地向衡山县移动。
可是王昊知道,那不是乌云,而是人,数以万计的人足以淹没小小衡山县的汹涌人潮!
“闭城门……”王昊呢喃自语,眼前的人潮不是什么相安无事的民众,而是饱含杀机的诛心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