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宁望着一众高手不断逼近,手已抚上转魄琴。
二十丈!
“叮——”
一声锐利琴音,无形音障凭空出现,鲜卑一众高手登时落入音域之内,身形仿佛被时空停滞,五十支箭矢破空而来,竟有三四箭正中目标。
太史慈心中一喜,却见最后那一人一骑凭空消失了。
清风过眼,一道清俊身形出现在断崖边。
他身法超然,这一现,便出现在孙原身后五丈之内。
“嗖嗖嗖”
三支寒月箭瞬间飙射而至,那人微微侧身,两道银光擦着额前、腿前闪过,径直从孙原头上、脚边远远飞去。
中间那支,在一对手指间犹自颤抖。
太史慈已然凝眉,落月弓上两支箭已然引弓待发。
“北境第一弓手,太史子义……”
“果然……名不虚传。”
那人一身打扮,非胡非汉,头戴高冠,一身胡服,左手负剑于身后,右手双指间,正是那支寒月箭。
“阁下好深的修为。”
孙原的声音传到身后,心然推着轮椅转过身,正看见那人松开双指,那支寒月悄然落地。
“曾以为这一身修为,能与中原剑道最高者比较,却想不到……堂堂龙公子,竟成了废人。”
那人话虽轻佻,脸上却无半分蔑视。
“慕容风游学大汉国的山川江湖,纵览中原武学,原以为世间所谓高手只有张角才配称得上,未曾料到中原武学竟如此能人辈出。”
太史慈冷哼一声,怒道:“知我中原底蕴,竟还敢攻我疆土?既然找死,便横尸出长城!”
慕容风微微侧脸,轻笑一声:“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望了望远处抚琴的白衣,笑道:“或许,今日草原上唯有白衣隐鹤管幼安配称为高手罢?”
远处,《广陵散》琴音未绝,四面八方的鲜卑高手无一人能进入琴音屏障之内,管宁仿佛听见了崖上的谈话,琴音一转,骤显苍凉。
“那是……?”
慕容风愣住,他长居中原,自以为熟悉中原诸般文化,此刻管宁所奏,竟是未曾听闻。
对面孙原微微颌首道:“此乃乐府歌谣《战城南》,乃我大汉军乐之一。”
“倒是在下见识浅了。”
慕容风微微摇头,盯着孙原道:“一年之前,孙公子尤是武林中‘绝代双骄’之一,而今修为尽丧,却敢如此自负,区区五十人便敢在此观战,不怕在下将你杀了?”
“杀我?”
孙原微微讶异,他自以为布置周全,有心然、管宁在侧,还有太史慈这世间一等一的神箭手,他实在不知慕容风到底实力如何,竟能如此蔑视。
心然望了望尤自苦战的五十名寒月护卫,冲太史慈道:“且去罢,此处交我。”
太史慈并未立刻抽身,而是望向了孙原,后者微微点头,随即撤弓飞下山崖,五十名寒月护卫虽然精锐,犹非鲜卑高手的对手,若无他在场,只怕死伤非轻。
慕容风目光扫过心然、董真二女,道:“原以为公子建宇享风流之名,却不知道公子青羽竟还随军带着女眷,不怕数万将士心寒么?”
孙原缩了缩脖子,寒风冷烈,他如今身体更不堪重负,面对慕容风咄咄逼人,他只是笑笑:“我已一介废人,长驱跋涉深入鲜卑腹地,这副身体若无照顾,怕是早已死在道上了。”
慕容风眉目凝聚,望着心然和董真,他着实看不出来二女身怀武功,以他目下修为,早已未将女子看在眼中。
“你不怕死吗?”
孙原点点头:“我怕,也曾不怕过,今时今日,怕了。”
他声音虽轻,却不由得有些颤抖。
“怕死,还来我鲜卑圣地?”
鲜卑圣地——身后不到二十里,即是弹汉山鲜卑王庭所在。
孙原又点点头,眉宇黯然:“鲜卑杀我大汉太傅刘公,此仇,我报。”
“刘公之死,是草原憾事。”
慕容风听到刘虞名字,眼睛也微微眯起:“草原多少部落受过刘公恩惠,于我而言,刘公是大汉国第一位好人,有他在,北境五族可无烽烟。”
“可他是鲜卑族的敌人,他在,乌桓、扶余、丁零、鲜卑、匈奴必然不会联合。”
“和连必杀他。”
和连?联合?
孙原眼神骤然一清,鲜卑与中原很久未曾爆发如此大的战事,极其反常以重兵破卢龙,杀刘虞震动北境——其背后目的,竟然是为了联合五族,想南下中原。
“我听闻过汉国的史记,李牧、蒙恬、卫青、霍去病、窦宪……无不是击破匈奴而成就其名将之名。今时我鲜卑南下中原,亦或是名将辈出。”
董真心头一凛:鲜卑竟然盘算地那么深?那么今日……是否也是围杀一局?
孙原眉眼一凝,慕容风的每一句话都透露出相当分量的信息,他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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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原带了北境几乎全部的兵力进入鲜卑腹地,辽东他顾不上,但是随着公孙瓒的骑兵和虎贲营、镇北营一道,幽州除了属国都尉那点人马已经无兵可用,卢龙还有几万黄巾军的老弱病残,并州武猛都尉丁原手上不到六千人,这点人马面对鲜卑动辄二三十万的铁骑大军,几乎毫无抵抗能力。
“阁下所言,是说我大军深入已成死局?”
孙原仿佛突然来了精神,直了直腰杆,只是慕容风未必瞧得出来。
“我不认为公子青羽……你——今日,还有什么胜算。”
慕容风微微一笑:“区区六万人,敢深入草原千里,大汉国名将不少,为何看不出退路已断、生机尽绝?”
孙原摇摇头:“阁下直呼鲜卑大王之名,莫非是他亲眷?”
慕容风未料到孙原如此境况下还能捕捉到他语言之中的漏洞,轻哼一声,淡淡道:“和连是鲜卑的大王,慕容风是鲜卑的刀。”
不是和连的亲眷,却直呼和连的大名。孙原自然听得出来,鲜卑的团结靠得是利益关联,眼前这位不是第一也是第二的鲜卑高手,从来未服从过鲜卑的大王。
“所以……阁下是来杀我的,只是想杀得舒服一些,未曾想我已是废人,难以痛下杀手么?”
慕容风挑眉,未曾反驳。
孙原叹了一口气:“想不到鲜卑人竟然也会讲究中原的礼仪道德,到底是我看浅了这片草原。”
慕容风无语,他望着此刻束手就擒般的孙原,突然觉得今日的任务未免太过轻易了。
他突然坐了下来,如中原人一般盘腿而坐,问道:“公子青羽,北境疆臣,破黄巾时智计百出,今日却想凭借数万兵力便攻我鲜卑王庭,到底是失智还是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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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万五千步卒,以偃月阵缓缓向前。
关靖和鲜于辅分别带领四千人护卫在刘和军阵的两侧,在刘和身边是七千边军精锐,是刘虞留给大汉北境的最后遗产。
“咚咚咚咚……”
第二通鼓罢刹那,鲜卑军阵中茫茫铁骑如大河奔流一般汹涌而下!
“御——”
传令兵的怒吼传彻战场,一千面长盾将步卒大阵紧紧护住,半空之中,一阵乌云砸落在盾阵上,留下密集的长箭。
“拒——”
三千柄长矛前指,形成一排密集的矛阵。
马蹄声与战鼓声交杂,大地在巨大的浪潮下轻轻颤抖。
五里、四里、三里……
“提刀了……”
鲜于辅拔出了环首刀,脸上缓缓浮现一丝笑容。
八千铁骑如同巨浪一般生生砸上步卒大阵,一瞬间,前排的战马和鲜卑士卒便被生生长长的长矛串成一串,然而并不能阻挡鲜卑人的冲击,更多的鲜卑人和他们的战马躲过了长矛,对着盾阵之间的缝隙狠狠战下马刀,将汉军士卒剁翻在地。
刹那间,嘶喊、怒吼、痛呼、悲鸣,连成一片,在茫茫杀场上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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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风想要信息,更多的信息。孙原的态度,让他觉得这一场搏杀更像是一个圈套。
大军统帅……竟然孤身观战,引着鲜卑高手刺杀?
和连不是不知道,落置鞬落罗、拓跋锋都知道。但是,杀死孙原,北境大军势必群龙无首,这个诱惑太大了,甚至大过杀死刘虞。
和连几乎看到了自己饮马黄河的壮举,先杀刘虞或是无心,但今日在孙原的逼迫下,鲜卑人凝聚到了一起,杀死孙原、击败北境汉军,长城便再也阻挡不住鲜卑人,那是父亲做不到的事情,也是数百年来无人能做到的事情。
和连选择动手,甚至不惜向慕容部落请来了第一高手慕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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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原望着慕容风,突然笑了,反问道:“北境除了我,就没有人让你觉得更具威胁?”
“或者……此刻的你以为,除了我,便没有人能威胁到鲜卑第一高手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