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东呆了半晌,突然幽幽地问道:“请问使君、都尉,可知晓衡山县长王君安危?”
赵空听了这问话,却悄然低下了头去,半晌才听见他回话:“衡山县长王昊,恪尽职守,城破退守衡山府库,为乱民所没。”
吴东一言不发,靠在榻上,形同死寂。
赵空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节哀。”
吴东抬眼望了他一眼,眼角悄然滑落一行泪珠。
“东与王君共事,自光和三年起,至今四载。王君品行纯德,有名士之风,家中无仆,止有一妻一子。去年九月,南阳大灾,王君尽散衡山存粮,接济灾民,方有这半年安乐,如今春耕尚且不及,这府库里又能有几石粮食?”
赵空鼻头一酸,便咬紧牙关,手掌在吴东肩上重重按了一按:“王君恪尽职守若此,何其壮烈。”
吴东看着自己身上的薄被,不过是粗布麻纺,眼中竟又是流出泪来:“泱泱大汉,商户富豪累资巨万,清官正士清贫若此,是耶?非耶?”
赵空眉头皱起:“吴君……”正要说话,却被孙宇生生打断:“衡山县丞吴东!”
这一声清亮吼声震动厅堂,吴东周身一颤,竟被这一声怒吼震住了。
那一身玄衣冰冷望过来,他抬手张开,只见那俊秀手掌中,一枚小小的官印正正方方,直立如山。
“你掌此印四年,本府无权夺你印绶,今日由本府保管,若你他日仍配得上这枚印绶,再来要还。”
“若你他日不愿再掌此印,本府自当送还朝廷。”
“是个男儿,便记着肩上担责,莫负先烈!”
孙宇收回手掌,连带着那枚印绶,从容而去,头也不回。
厅堂之内,甘宁目送孙宇离去,看着腰间贼捕掾的印袋,深深吸了一口气,径直走到榻旁,冲榻上吴东抱拳道:“在下南阳贼捕掾甘宁,两个时辰前便是宁在南水畔救了县丞,宁一十五岁便为水贼,今日愿为衡山王君后继。”
说罢,便冲赵空下拜一礼:“前者,宁不满都尉命令,如今知道都尉远虑,宁愧对都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