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黜显出面上伤疤,提起王颜,却见淳于复似无反应,立时便知自己所获情报无错,当即定下心思娓娓道来。
“我得知王颜乃是晋安插在齐云武林之中的一枚暗子,便想倾力助门主行事,以报灭门之仇,怎奈多年过去,直至易某已年逾四旬,晋依旧不曾有动兵入齐之象,如此等下去,恐等到有机会报仇的那一日,易某老矣,再无机会手刃仇人!”
听得易黜言及此处,自幼受尽冷眼的淳于复感同身受,不禁微微点头,但转念想到齐劭贵为齐云天子,遮面乃是江湖中人,到底是什么会让齐云天子不惜自降身份也要灭其满门,正欲发问之时,却听遮面继续道来。
“自那之后,易某心灰意冷,自此在门中再不出矣,直至一日,无意间从门主处得知晋主欲对齐云再用兵,不过忌惮雁北城墙高厚,且传言这雁北、西隆、东径山中曾有仙人布下阵法,唯异兽狮虎可破其阵,恰晋主暗子何家堡已得狮虎幼崽,正一路北上,而将军则率军接应...”
言至此处,易黜止言,只待这位主帅自行领会,果不其然,淳于复眼眸低垂,连连转动,心中暗忖:“这么说来,此人北上,劫走了狮虎兽,献给我,可如此...不对,若是王颜知晓,禀于主上,莫说要报仇,便是他自己性命也难保矣...”
看穿了淳于复心中疑惑,易黜深吸口气,说出让淳于复也心惊之语来:“所以在下前来投效,是投将军帐下,而非投效...晋主!”
此言一出,淳于复面色骤变,正欲怒斥面前人挑唆君臣关系之际,却听他低声轻言数语,到了嘴边的呵斥之言顿时咽下。
“在下知道将军一心要踏破雁北,直指江霖,所以在下献狮虎兽于将军,便是要助将军再立功劳,方能更上一步,也只有这样,在下方能有机会在有生之年,踏入江霖,报得大仇!”
淳于复已被说动,可却尽力压住心中欲望,片刻后,方才冷笑一声:“本将差点被你所惑,没有你,本将同样可再上一步,助我主踏平江霖,一统天下。”
“可将军率军南下,深入齐云境内,且不论战事胜败,单论这不遵皇命,孤军深入,回朝之后,可会落得个‘违抗皇命,好大喜功’之罪?到时,莫说要再上一步,便是手中金盔...恐怕将军也保不住了罢。”
易黜之言,一字一句皆中淳于复软肋,一心为父雪耻的他,轻敌之下,不仅不曾寻得吕残,如今冒进西隆山,麾下两万军士,也是危在旦夕,相较之下,前方从雁北军手中讨得的便宜,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如此功微过重,正如易黜所言一般无二,且圣上擅察人心,心思又重...越想樾心惊的淳于复立时慌乱,哪里还顾得上去细究齐劭为何会对一介武林草莽行灭门之事的疑惑,向易黜抱拳行礼。
“兄之点拨,淳于复亦有此忧,还请易兄指点。”
忙单手托住淳于复行礼之姿,缓缓开口:“在下北上已尽窥雁北城中诸事,吕残无谋,王颜短智,他们之计早被齐人识破,这些皆是事实,将军只需言明实情,到时率军入境,便是理所当然,只是将军率两万晋军入西隆山...”
易黜单眸一侧,示意淳于复望向山雾之中奄奄一息的晋军重甲,狠辣一闪,一字一句。
“依我所见,唯有灭口,方能保住将军!”